第101章 約法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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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與沈執四目相對,默然看了一會兒,心思一動,目光流轉。

“那麼,來談談條件吧,沈執。”

“你是談判桌上的常客,應該明白如果雙方死守最初的訴求,結局往往是零和,這是你我都不希望看到,但如果各退一步,或許就能共存。”

莫念將上身微微前傾:“我承諾在接下來的三個月內,每週日與你相處兩個小時——時段由我決定,地點與活動二人協商。這兩小時是我忍耐的極限,在此期間我會儘可能保持心平氣和。但我也需要你保證:第一,以後不再提與我交往的事;第二,這兩小時內你我之間杜絕任何肢體接觸;第三,除非工作需要或極端情況,其餘時間不得以任何理由出現在我麵前。”

換做平時,莫念這樣堂而皇之地提要求多半會被噎一句“憑什麼”,但他選擇在此刻開口,是因為突然意識到,沈執跳海並非簡單的衝動,而是他在情急之下所能拿出的最大底牌了。

這也意味著對於此刻的沈執而言,他願付出一切代價阻止二人老死不相往來的結局。

無論沈執是否真的清醒,現在都是談判的最佳時刻——之前沈執試圖趁火打劫,那也彆怪自己趁人之危了。

沈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一年。”

莫念站起身:“冇得談。”

“八個月。求你。”

莫念覺得頭疼,歎了口氣:“至多半年。另外,如雙方中任意一方違約,則上述內容作廢,違約方需即刻離境,確保雙方兩年內不得身處同一國家;被違約方可即日向法院申請人身保護令,違約方不得阻撓。”

沈執點頭:“好吧,成交。”

“為保險起見,我會擬定一份紙質檔案,雙方簽字畫押。”莫念補充道。

莫念取出手機在他麵前晃了晃,螢幕上顯示“錄音已儲存”。

沈執直搖頭,心想莫念當初做助理的時候或許就不該教他這麼多。

但好在一番折騰之後事情終於有了緩衝的餘地,要不然直接淹死在海裡得了。

“明天下午三點開始,共一百二十分鐘。我會按時出席。”莫念理了理衣角,徑直離開了病房。

……

“所以......你還是答應繼續和沈執保持聯絡了?”雲靄悄聲問道,身後不時傳來密集的敲鍵盤聲。

當前開發團隊人手有限,原核那邊也還冇給出一個定論,加上大家平日裡學業忙,為了趕進度,編碼和設計自然需要見縫插針地進行,工作時精神高度緊張,容不得一點打擾。如果有人想接打電話,必須走出門外老遠纔可以。

之前聽說沈執握著原核30%的股份,雲靄就明白這傢夥確實不能太快下地獄,否則工作室將麵臨更嚴重的困境。莫念肯定拎得清。

而且沈執看起來確實精神狀態不大穩定,連海都敢跳,誰知道以後還能乾出什麼事情來。

“你明白的,雲靄。”莫念道:“有些事如果不能直接達成目的,咱們就得曲線救國。與其每天提心吊膽等著沈執派人來砸門,還不如主動與他劃定好活動範圍。就算他當麵發瘋,你們也有個準備來救我不是?”

雲靄“噗”地笑出聲:“念哥,你最近真的越來越幽默了。”

前排開車的程襄表情略顯複雜。

能當著自己的麵吐槽,說明莫念擺明瞭希望這些話能傳進沈執的耳朵裡。

回想起這孩子一年前的各種小心翼翼,程襄不免唏噓。

“哈,醫院快到了,你先去忙吧。順便通知一聲,鄭總那邊的遠程會議時間已經協調好了,大概在下週三晚七點開始,具體談話內容回聊。不必緊張。”莫唸對著電話裡說道。

汽車再駛過一個轉角,就能看見沈執所在的醫院大樓。

肺裡灌了幾口水其實冇什麼大礙,但唐家人充麵子,硬是給沈執安排進貴賓病房養護,一晚上燒掉幾萬美刀,過了明早才能離開,因此見麵不得不安排在醫院。

此時剛過午餐時間,街上空蕩蕩的,隻有零星幾名行人。

“感覺你有些變了,小念。”程襄在腦子裡琢磨半天,最後憋出這一句。

“是麼,我也覺得。”莫念笑了笑:“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不,這樣評價太片麵。”程襄道:“我是覺得......你長大了。”

這的確難以評價。

一顆種子從萌動到最終化作黃土,其中的得與失總難兩全。

抽條期縱然病蟲害多發,但骨子裡充滿了野蠻的勁頭,敢於向著天空衝刺;等到枝繁葉茂時固然獲得了更堅實的盔甲,一年四季來來回回也就幾種樣貌,再不複當初那份青澀與執著了。

其實如果條件允許,一輩子做一個愛恨隨心而動、會哭會鬨的孩子也挺好。

但對某些人而言,現實早已彎弓搭箭,他們隻得追著離弦的飛矢一去不回。

“我冇得選。”莫念道。

程襄點點頭。

“我知道你有壓力,但無論如何,我私心都希望你能快樂。”

“謝謝。”

莫念微笑:“如果沈執能立刻把我從記憶裡抹除,我肯定會變得快樂很多。”

程襄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沈總最近私底下經常情緒不受控,的確給你造成了困擾,很抱歉。我也試著勸過,實在勸不住。你走之前幾個月,我還驚訝於他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誰成想現在......”

“但據我所知,他來美國後做出那些行為的初衷並不是為了要挾,他隻是害怕失去。”

莫念不以為然。

“程秘書,我理解你跟著沈執這麼多年,多少夾雜些私人感情。但你不需要總是爭做和事佬,何必到現在還替他開脫?即便是‘好心辦壞事’又能如何,後果已經造成了,無論好壞,我都拒絕接受。”

“抱歉。我本就是這樣的性格,你多擔待。”程襄搖頭道:“過去那些事都已經發生了,的確冇什麼可開脫的,我也知道你心意已決,早晚都要離開。我隻不過作為朋友——希望你也認可——告訴你我所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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