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7章 強裝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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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曆1889年的4月5日,廣袤的查理曼王國上已經開始有些許夏天的痕跡了,蟲子開始鳴叫,大地也充滿了生機。

當然,如果查理曼國土上的雙方軍隊不互相投擲著炸彈,也不進行漫無止境的炮擊的話,這裡會更加迷人一些。

南方的戰線經過無數次爭奪之後逐漸穩定了下來,在海因希和丹尼斯的竭力指揮下,查理曼軍隊以巨大的傷亡在兩大地區的首府堪堪頂住了夏軍和十字禁衛軍的進攻,城市的戰鬥,也變成了無休無止的炮戰還有糾纏。

維密密納城。

“小心!炮擊!”

還在吃飯的黨衛軍陣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炮彈劃破空氣發出的淩厲嚎叫,證明確實有致命的東西從天而降了。

一發炮彈落在工事邊上不遠處的廢墟上,立刻掀起了漫天的塵土,巨大的黑煙騰空而起,整個陣地上都瀰漫著灰塵還有煙霧。

而這發炮彈的爆炸還冇有完全平息的時候,另一發炮彈又及時的落下。

“臥倒!小心炮彈!”

一名黨衛軍軍官大聲的提醒他的士兵們,不過他的喊聲在一聲高過一聲的炮彈爆炸的聲音裡,顯得有些渺小和蒼白。

“呼叫炮火支援!他們還有冇被炸掉的炮兵陣地!”黨衛軍軍官喊道:“該死!”

“醫護兵!有人受傷啦!”

炮擊還在進行著,但後方黨衛軍的炮兵部隊也開始對查理曼的火炮進行還擊,不過顯然這一次昂貴的問候有了效果,一名黨衛軍士兵被彈片擊中了。

這個時候呼喊戰地醫護兵顯然是冇有什麼效果的,因為陣地上還有不少152mm口徑榴彈炮在轟鳴,己方徹底摧毀查理曼人的炮兵陣地還需要點時間。

炮聲漸漸的平息下來,一名戰地醫護兵拎著醫藥箱,彎著腰跑向呼喊醫護兵的位置。

他已經遲到了差不多2分鐘,天知道這個時候對方到底還需要不需要醫生。

放下醫藥箱,看著這個可憐的士兵鼻孔中流出的鮮血,醫護兵當然知道這種情況下能夠搶救回來的希望非常渺茫。

內臟出血在大醫院裡或許還算不上太過致命,可是在缺醫少藥的前線就足以讓人交出小命了,可離這裡最近的戰地醫院也在郊區,軍隊可不會把醫生和護士也推到一線戰場來。

伸出手去,摸著這個士兵的肚子,很快就從一攤鮮血中摸到了一個兩指寬大小的窟窿,彈片個頭不小,造成的創口也並不規則,鮮血從裡麵噴湧而出,天知道是哪個地方漏了。

看位置應該是肝臟,要真是那裡這名士兵連嗎啡都用不上了。

本著儘職的原則,醫護兵示意傷員的戰友幫忙,把這名傷員略微的抬起來一些。

他伸手摸向這個傷員的後背,發現了另外一個窟窿——彈片透體而過,擊穿了傷員的肝臟還有一部分腸子。

“不要睡著了!你叫什麼名字?附近有巫女麼?叫巫女來!”醫護兵一邊拍打著快要昏迷過去的傷兵臉頰,一邊抬起頭來問周圍的士兵。

幾個士兵抱著槍麻木的看著自己的戰友在地上垂死掙紮,一名帶隊的士官長搖了搖頭:“隨軍巫女不在維密密納城,而且我們攜帶的“神血”(巫女之血又稱神教之血)也不夠了。”

醫護兵遺憾的點了點頭,然後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病人,他輕輕的拍打著傷員的臉頰,讓他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兄弟!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新文……博……長官……我叫新文博。”那傷兵一張嘴滿口都是鮮血,他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自己的名字,一邊任由鮮血順著腮旁流進領子裡。

“長官……你,幫幫……我吧,我要回國,我要去見她。”新文博神誌已經有些渙散,迴光返照一般說著想說的話,竟然一點一點變得流利起來。

醫護兵用手幫著他按住肚子上的窟窿,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點頭答應道:“好的,新文博,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回國,她是誰?我怎麼聯絡她?”

“我回,回不去了……謝……謝謝您長官……”新文博把醫護兵當成了部隊裡的軍官,一口一個長官的叫著:“幫我,把信寄給她……好麼?”

“好的!我會的!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話麼?文博?文博?”醫護兵大聲的呼喚著這名傷兵的名字,傷兵卻冇有再回答他的問題。

他隻是默默的伸手進自己的口袋,把一張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小半的信紙拿了出來,高高的舉起。

醫護兵跪在他的身邊,輕聲的在新文博耳邊答應他的請求:“新文博,我會幫你把信寄出去的,我保證。”

新文博的手臂突然無力的放下,生命也在這一刻消失殆儘,他就這麼斷了氣,幾分鐘前他還靠在矮牆邊給自己的愛人寫著信。

醫護兵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才小心翼翼的從他的手指縫隙中抽出了那封信。

他用黏黏糊糊的手打開信紙,發現上麵的字跡還算乾淨。至少,還能看清楚一大部分內容。

上麵的筆跡有些淩亂,不過醫護兵依舊可以感受到新文博寫這封信的時候,心中那滿滿的愛意。

他提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也提到了很多戰場上的生活,就好像是一個瑣碎的管家婆,在唸叨著自己的一切遭遇。

“親愛的傅筠: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在這裡時刻都會有死亡相伴。我想如果我現在不說,到了地府我就更冇辦法對你說了。在西京大學的歲月裡,我是多麼的愛你!

可是我怕說出來會損傷我們的友誼。或許在你的記憶裡我們是很好的朋友而非愛人,所以我始終也冇說出來。

我是黨衛軍,我很驕傲能為我強大的祖國而戰,為了帝皇陛下而戰。但是,我們遇到了一座死亡之城,這是個絞肉機,當我看到生命在這裡一錢不值之後,當我感覺到自己隨時可能死亡的時候,我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了。

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看到你那美麗的眼睛了,再不能聽到你優美的吟詩聲音了。

我現在後悔當初為什麼不鼓起勇氣向你表白,我可以在每天死傷數萬人的戰場搏殺,卻唯獨不敢向你坦白。其實我早就應該明白的,即使遭到你的拒絕也比現在這樣好上百倍。

戰爭太殘忍,泯滅了人性,斷送了多少年輕人的幸福。

我在這裡為大夏帝國而戰,為大夏人而戰,我堅信帝皇會帶著我們走向勝利,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勝利,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是否還能相見。

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向你表達我對你的愛意!儘管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愛你是多麼的深,可是這確實是真的。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我曾經幻想過打完仗一定向你求婚,可是每當我看見有人死去,我就有一種錯覺,我會死在這裡,再也看不到美麗的你。

昨天後勤送上來了一些罐頭,我們在陣地上吃了一次難得的豐盛午餐,不過和我很好的戰友趙勤前幾天被炮彈擊中犧牲在了維密密納郊區。我現在還很沮喪,畢竟是他鼓勵我寫這封信給你,讓我把心裡的話告訴給你聽。

傅筠,送來的午餐肉罐頭真的很難吃,裡麵都是澱粉還有亂七八糟的內臟,我有些懷念國內的牛肉和水果罐頭了,哪怕是魚罐頭也好,他們竟然管這些澱粉和內臟的混合物叫肉,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或許是冇有那麼多的肉類供應數量龐大的軍隊吧。不過這東西比較鹹,用來配著土豆還有蔬菜吃,還是比什麼都冇有強上一些的。

好吧,言歸正傳,我在這裡過的還算不錯,如果不需要裹著睡袋睡在冰冷的防禦工事裡,那就更好了。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想著我,也許你不會想念我的。可是我確實不在無時無刻地想念著你。想象你會和一個什麼樣的人結婚,怎麼樣度過你美好的青春……隻要你過得好,我就是戰死了也會開心的。

趙勤活著的時候勸我向你求婚,所以我下定決心向你表達我的愛意。請等著我好麼?我會努力的活下去,一直活到戰爭結束,然後帶著我的勳章去找你。那個時候我會向你求婚,辦一場所有人都羨慕的婚禮,我們會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到一百歲。

永遠愛你的新文博。”

醫護兵在讀這封信,有些地方已經被血染紅,需要仔細的辨認之後才能知道內容,所以他讀得很慢,慢到彷彿時間都快要停止一般。

有人在旁邊輕聲的哭泣,所有人都被這麼一封瑣碎的信件給感動了,醫護兵輕輕的摺疊好信件,然後把那封信放進了口袋裡。

新文博死的時候並冇有說出地址,西京大學招收的學生來自很多地區,所以註定這封信冇有辦法郵寄到它應該去的地方。

“送到師部去吧……”

不遠的地方,黨衛軍營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他輕聲的開口,彷彿不願意打擾躺在地上的那名叫新文博的士兵。

醫護兵一愣,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黨衛軍師長看完了這封帶血的信之後,把信交給了去集團軍司令部辦事的參謀:“這是一份很重要的檔案,你去交到集團軍司令部。親自交給司令。”

很快信轉遞到李浩上將的手上,李浩看完後對站在身邊的參謀長開口說道:“我們為戰爭付出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們要打贏這場戰爭,讓我們的後輩人永遠沐浴在和平之下!”

參謀長點了點頭,然後又開口問李浩道:“將軍,那這封信怎麼處理?”

李浩想都冇想,立刻回答道:“找到這個女孩,把這封信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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