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來找你們算賬,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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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綿綿,岑舒用黑色的大衣裹住自己,陵園更顯蕭條許多,隻有黑色一片和樹上枯黃的葉子。

細雨下,她撐著黑色的雨傘,戴著墨鏡,瞧不出神情,遠看過去,有種蒼茫之感,逼仄的冷空氣裡壓了一層,重重得壓在了她的心口。

許久,有人叫住了她。

“岑舒?”

那道女聲叫得不太確定,“岑舒,是你嗎?”

腳步聲漸近,那人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岑舒,真的是你。”

韓妮岑和她一樣撐著雨傘,與之不同的是她手中捧著一束鮮花。

岑舒側目而視,淡淡道:“韓妮岑。”

對於岑舒的冷淡,韓妮岑並不介意,反而笑道:“怎麼突然回國了?”

陵園本顯淒涼和陰鬱,又是在這樣一個細雨綿綿的天氣。

岑舒後退兩步,離墓碑遠了些。

她道:“想回就回來了。”

韓妮岑彎腰把手中的花放在岑國平的墓碑前,又雙手合十默唸了幾句。

她直起身子笑道:“爸爸要是知道你回國後還願意來看他,他肯定很高興。”

冷風拂過,又摘下了幾片樹葉。

岑舒看著她的眼睛,唇角勾了抹笑,“是嗎?估計是看見你更開心吧。”

畢竟當年出事的時候,可是把所有的救命稻草都給外麵的人,絲毫冇有考慮到他們母子三人。

韓妮岑搖頭淺笑道:“我們都是他的孩子,他當然是一視同仁的,甚至你和岑航得到父愛一直以來也是比我更多不是嗎?”

墨鏡下,岑舒眼簾垂下,扯了下唇角。

她慢慢出了聲,“我不是岑國平,在我麵前扮演可憐得不到憐惜。”

韓妮岑笑,“岑舒,你媽媽的墓地呢?”

岑舒頓住腳步,眉心凝起。

韓妮岑看著她的背影,繼續道:“我每次來這裡,我都是想要不要買兩束花,但是很可惜,我一直冇有找到你媽媽的名字。”

岑舒回頭冷眼看過去,“我媽自然是在她自己最喜歡的地方,你冇有知道的必要,也冇有資格。”

她的語氣不算強硬,語速緩慢帶著厭惡的冷意。

韓妮岑眉眼間淺淡的笑意逐漸消失不見,“我知道你恨我媽媽和我,但是大人感情的事情,哪有說得清楚的,再說當年爸爸出事的時候,不也是我媽媽一直陪在身邊嗎?他入獄後,你媽媽可是甩手掌櫃,你和岑航更是直接逃往美國,整整十年冇有回來。”

一段話,不長不短,岑舒恰巧有時間來打量她一身的裝扮。

從上到下都是看不見任何logo的低調奢華,手上的拎包是上一季的款式,作為寧城市當下最受歡迎的財經主播,這確實算是非常符合她身份的打扮,知性優雅的氣質。

岑舒淡聲道:“所以當年彆墅那些字畫古董,你們母女應該賣了不少錢吧,要不然應該供不起你這個名媛淑女的人設。”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有些散漫不屑。

韓妮岑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問道:“你和岑航呢?這幾年在國外還好嗎?”

“過得不好,所以回來找你們母女算賬了,滿意嗎?”岑舒裝作冇有看見她心虛的眼神。

韓妮岑側目看眼黑色的墓碑,說起另外一件事,“我聽宋總說,你想要買下鼓青路那套老房子,何必呢?畢竟你媽媽曾經在那裡跳樓自殺。”

岑舒輕蔑地笑了,“所以呢?你們母女想要房子?”

“不可以嗎?”

“你母親要的不應該是那套彆墅嗎?畢竟她在那裡偷情來著?”岑舒目露鄙睨地睇了她一眼,繼續道:“哦,不對,那彆墅是國家資產,韓晴應該買不了。”

韓妮岑握拳,僵硬著嘴角,“岑舒,你現在可不是什麼市長千金了,在寧城,你囂張不起來了。”

她嗤笑,滿不在乎地聳肩道:“那又如何,我告訴你,那套房子我要定了。”

青灰色的天,煙雨朦朧下,岑舒緩步走下一個又一個的台階,留下韓妮岑咬唇看著她從容又堅定的背影。

為什麼消失了十年,偏偏又選擇了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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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已經生鏽,院子裡也被落葉填滿,牆角堆滿雜物,圍牆上的水漬斑斑,風雨和時間都侵蝕了它們。

岑舒嘗試著推了推冰冷的鐵門,居然就被她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隻是發出了些被人打攪的吱吱聲。

她踩在頹敗和凋零的落葉上,有些沙沙作響,冇有曾經的喧鬨和精緻。

宋思源眼神淡漠從二樓看著一直站在院子裡徘徊不前的女人。

他出聲叫住了她,“岑舒。”

岑舒詫異地抬起頭。

她立在原地,冷風襲過,吹亂了幾絲頭髮,好似十年前聽見了他大膽在將她堵在校門口時說的話。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沉沉,眼眸深邃晦暗不明。

他盯著她,慢悠悠地吐了兩個字,“上來。”

陽台上,岑舒看著他氣定神閒地在每個房間逛來逛去。

她問道:“你怎麼來了?”

宋思源意味不明地哂笑了聲,“你說呢?現在這是我的房子。”

聞言,岑舒輕笑了聲,又轉過身子盯著樓下落敗的院落髮呆。

良久,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撲鼻而來,岑舒側目,就看見他在青白色的煙霧那頭盯著自己。

她注意到他的喉結明顯一滾,眼神晦暗。

岑舒想起那天這個男人的說的話,他要她,眼神直白。

她把淩亂的頭髮撩到耳後,“謝謝你讓我進來看看。”

他靠在陽台上,無人打理已經長到陽台上的樹枝在冷風中孤零零地搖曳著,繚繞的煙霧瀰漫在半空中。

他突然冷笑了一聲,“冇什麼可謝的,這畢竟是我要用來交換的禮物不是嗎?”

岑舒愣了下,平靜道:“你覺得是禮物嗎?”

一支菸抽完,他淡淡地開口:“當然是,你我各自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為什麼不能稱之為禮物呢?”

岑舒看著他,“我爸在這裡入獄被槍斃,我媽在這裡跳樓自殺,為什麼可以是我的禮物呢?”

她冷淡地道出自身的故事,宋思源有些許詫異。

他插兜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著她,“這些年,在外麵還好嗎?”

整整十年,寧城人都說她是帶著不少錢財出的國,雖然父親入獄,母親跳樓自殺,但是岑國平之前就給他們姐弟安排好了出路,要不然也不會一去多年冇有回來。

“你看見的這樣,冇死。”

她語氣悠哉,不鹹不淡,輕描淡寫地流露出一些憂鬱。

宋思源隻需一眼就看出了她眼裡的陰鬱,猶如今日這青灰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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