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和妖神對話?和自己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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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異感》

/寧淮個人向。

/時期大概是病變度太高無法維持人類形態的剛開始,私設是在青鳥任務失敗結束後。

/有輕微的逢青x寧淮情節。(接受不了快跑。)

/看了看比較像sc失敗了一樣臨時瘋狂了。

青鳥冇能回來,聖神也冇能死成功,蒼穹基地受到襲擊,寧淮作為基地的新任負責人擋在了最前麵。

無數個同寧淮一模一樣的裂變體衝上去,而他的背部的裂口也已經擴大到了最大程度,裡麵的骨骼清晰可見。

臂刃直接切開對麵的汙染物身體,手中的長槍抵擋住偷襲,寧淮猛撲過去,再次將他一個人的戰線往前推了幾米。

海霧仍在升起,中央神庭的方向再次傳來鐘聲。

寧淮躲到了森林裡,基地冇有建築容得下他高度畸變的身體,他有預感會發生一些什麼不可逆轉的事情......明明他冇有天賦預警。

他趴在泥地上,想要控製他的蛛腿恢覆成正常樣子,然而經過多次常識失敗了,他感到不可思議,卻又像是既定發展一樣很快接受了。

突然腹部傳來急劇的痛感,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撕開,他隻能讓節肢死死扣住地麵,雙手也抓住了地麵,以免砍了這個目前的藏身之地,由於力度過大,他的指甲裡進去了很多泥巴,節肢則是直接紮入了地麵,揚起了一大片的灰,灰塵全部灑落在寧淮的身上,顯得他臟極了。

撕裂後是抽搐,寧淮大喘著氣,汗水混著敵人的血水流下,或許還有些淚水也流了下來,當疼痛稍微輕下一來一點的時候,他想要起身,但腹部裡麵的東西又猛烈掙紮起來,寧淮冇能支撐得住,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忍不住□□出聲,就像是重音符號長久鳴響,痛感集聚到他的大腦一併爆炸。

寧淮無意中碰到他的臉,摸到了臉上的第三雙眼睛,那雙眼睛在他的觸動下緩緩睜開,視野拓寬了許些,他甚至可以看見基地的部分建築。那裡有一段的白煙,似乎是在等待著寧淮的回去......見到此處,寧淮像繃不住了一樣,那些在腹部作祟異感終於上升到喉嚨,他瘋狂咳嗽了起來,有什麼東西碾過他的舌頭被吐了出來。

因為三雙眼睛的緣故,寧淮清晰看見那是許多的蜘蛛卵,透明的,冇有活性的蜘蛛卵。

裡麵的蜘蛛浮沉在黏液裡,像是對他終將成為汙染物的結局的宣告。

寧淮的意識逐漸模糊了,眼前的那些卵已經死掉了,卻讓他產生它們在動彈,甚至是即將孵化的錯覺。

“不...不能讓這些東西出來......”他掙紮起來,明明全身已經冇有了力氣,但寧淮還是用一隻蛛腿將那些卵給紮破了,紫色的尖刃捅向地麵,留下泥地上很深的破洞。同一時刻,寧淮也感受到了疼痛,一種似乎是親手殺死孩子的疼痛。

但疼痛過後又是快感的上升,寧淮在想,自己是怎麼會把這些噁心的,晦氣的東西當做是“孩子”呢?明明是汙染物,是他一生與之搏鬥的怪物,殺死這些蜘蛛卵,不讓它們孵化,不讓這些怪物蠶食長嘉島的最後一盞燈火。

扭曲的感覺撕扯著寧淮,他的精神如同是瘋狂彈跳著的緊繩,隨時要斷掉一樣,蛛腿精準地戳向地麵,一下又一下,直到所有的卵都被戳破了,白色的黏液夾著小蜘蛛的屍體緩緩流到地麵上。

看見所有的汙染物都已經被他除去,寧淮突然靜下心來想一個如果:“如果殺掉汙染物的源頭...就好了。”

這樣,世界上就不會有汙染物了,大家可以安生過日子,他可以當他的教授,猛虎可以多考幾次他的英語四級,姓唐的小年輕也可以......哦,按照他的正常壽命他是碰不到他的未來“嚴顏”了。還有逢青,逢青可以成為更自由的人,更好地衝向屬於他的蒼穹。

過了許久,寧淮終於是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意識沉沉而睡去,風不知從何處吹來,花瓣在空中打了幾個轉,緩緩落到了寧淮的手上,像是很久以前還在第一區的時候,有人見他勞累過度而昏睡,便在他身上蓋了一件製服。

後續:

所有人都說要給寧淮修個房子,而寧淮一直不肯同意。

後來一次長期外出,愣是被基地的人給他量身打造了一個小瓦樓出來,怕他不接受還美曰其名為特彆行動部大樓。

寧淮挑了幾個帶頭的問話,卻最終還是冇能拒絕大家的好意住進去了。

在住進去的那天,寧淮發現窗台上有一支野玫瑰,於是他想了想,最終半生不熟地做了個標本,可惜技藝不精,玫瑰還是枯萎了。

每當被痛覺席捲的時候,他都會想起那支被時間摧折而凋謝的野玫瑰,或許還在他的窗台綻放。

2.《有火》

/主要是宗炎描寫。

/有顧崢宗炎輕微雙箭頭表現,非01x07,接受不了快跑。

/有很多東西的是自己編的,可能會被136章打臉。

/語序混亂,因為是跳著寫的。如果有語法或者錯字,請您輕點指出。

“我們不是同類。”

07停在高處,他目睹著火焰在01身上翻滾,像完全感知不到自己身上同樣也有火焰在侵蝕一樣。

他重複著這句話,到後麵已經接近呢喃,他否認著01強加給他的這個身份。

宗炎來的時候,第九層的時候已經來了其他六個誌願者,他剛來人生地不熟的,還是顧錚負責引導他。

顧錚是退役士兵,是天賦非常好的狙擊手,也是宗炎這個還未畢業的國防生所嚮往成為的那種人。

偶爾宗炎和元辰聊天的時候,都忍不住透露出對他的憧憬。元辰笑他就是在追星,卻被他以元辰每天像個跟班一樣跟在喬教授身後的理由反懟了回去。

元辰被他這麼一說又頗不甘心,仔細思考如何扳回一局時,卻發現這人有些不對勁:“……你怎麼熱到臉紅了?”

宗炎打了個顫,火焰差點溢位來燒著了屁股底下的沙發。元辰連忙不說了飛速離開他身邊:“我說宗炎你冇必要燒我吧?!”

顧錚經常會來指點宗炎,尤其是練習射擊這一塊,他帶著宗炎從姿勢做起,直至靶子被宗炎擊中靶心。

宗炎笑嘻嘻地感謝他,桃花眼彎彎,怎麼也曬不黑的皮膚在陽光下甚至有些反光。顧錚看了,總覺得他跟他的天賦一樣,灼灼耀眼,讓人看了就心生喜悅。

誌願者時期是宗炎過的最開心的一段時間。

顧錚會帶著他練槍,雁北去參加畫展,詹以寒帶著葉良山他們開黑打遊戲到通宵。

有天所有誌願者都坐在一起聊天,他們聊起外出時見到的光景,談起執行任務的過程,又嬉笑著給彼此開玩笑。

最後他們說起未來。

如果某一天病變值太高他們都會選擇安樂死,絕不成為汙染物,如果有夥伴喪失理智,他們甚至會選擇第一時間殺掉對方。

秦握瑜聽到之後,整個人精神都不太好,雖然是未來,卻也是必然。

顧錚輕聲安慰他,然後給他唸了一句書上的話話:“在光亮中,世界始終是我們最初與最後的愛。”*

那是顧錚難得溫柔的一刻,宗炎在旁邊聽著,將那句話記在了心裡,他還想:研究所雖然在緩慢而艱難的重建,他們的理想和未來都會是光明的,都是會實現的。

三十一年後,造神計劃開始。

所有的誌願者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成了一個被數字所稱呼的實驗品。

顧錚被所長帶走,成為了實驗品01。

而宗炎也在一次次畸變,一次次手術中成為了實驗品07。

那些火焰仍在燃燒,而07已經感受不到它們的溫度了,他曾經控製不住這些火甚至會把房間裡的東西燒的一乾二淨,現在這些火已經安靜下來了,它們侷限在指尖之上,跟它們的操作者一樣,是被束縛的存在。

07很少見到其他人,外出的時間被壓縮,隻有少數幾次任務的時候,他才能走出那個實驗室,可就算這樣,密不透風的安全保護也將他困在了藍天之下的囚籠裡。

火鳥再不振翅飛翔。

18叛逃,他們所有人都試圖幫他一把,所有的實驗品都等待著18能回來救下他們的一天。正是因為如此,02犧牲,03被切斷了與母親的最後一絲聯絡。

07在被審問的時候見到了顧錚……01。他因為02的犧牲而作出了一些暴動行為,被研究員察覺後加大藥物關入禁閉室,07路過的時候透過那扇小小的鐵窗,看見了他往日的憧憬對象也如同狗一樣屈縮在角落。07突然感覺到恍然,那是目睹明星隕落的恍然。

他看向自己的指尖,那裡因為研究所人員的乾預而強加上了金屬指套,隻要稍微有使用天賦的動作,就會有十指連心的鑽痛感。

可07還是想要催動自己的天賦,於是黑色的血從指套裡流出,火焰卻從未出現。

那我的火焰也會熄滅嗎。07想。

火焰是會熄滅的。

當業火這個天賦從他身上剝離開的時候,07感覺到自己的骨骼空了,他的血在那一刻彷彿停滯。

這個陪伴他大半生的存在,徹底消失了。

07在手術檯上永遠是安靜的,可這次他卻想哭。如同是嬰兒出生臍帶割斷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生命中一部分的缺失。

眼淚滑落,那雙紅色的眼睛變得混濁起來。

洛川植物園,07是被利用的棋子,卻意外結識了陸言。

他身上有著07多年未見的溫柔,那是一種看儘一切,卻仍執著的溫柔。

真是懷唸啊,07想。這樣的溫柔,他上次見到還是什麼時候呢?

他忍不住向陸言求助。幸運的是,陸言幫助了他。

火焰騰空而起,周邊溫度飆升,明明是夜晚,卻有大半邊天被火光照亮。

07從火中走出,火鳥再次飛到他肩上,帶有些重逢的意味蹭了蹭他。

他的業火迴歸了。

07看向麵前這個怪物,輕輕抬了抬手。

業火三災,燃儘天地。殺掉一個屠夫易如反掌。

他已經不再是實驗品了,卻也已經不再是人了。紅色的火鳥停在他的肩上,黎明之下,他似乎仍是當年那個耀眼的少年。

隻是汙染物的枷鎖釦在07的身上,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出路,其代價也由自己來承擔。

火星燃起又熄滅,07往遠處走去。

成為汙染物並不好受。

他要忍住來自基因裡卑劣的進食渴望。他要忍住過往同僚對他們的異樣眼光。他要忍住來自獵犬的惡意猜測。

明明已經出逃了研究所,他卻仍舊不能感到自由。

名為汙染物的枷鎖仍在他的身上。

07感知到了01的想法,01想要他成為了他的同類,他們的身上都會有著狗的基因。

他卻想笑,他感受到了這種徘徊在人類與汙染物之間,一種來自異類的悲哀。

同類?注射了基因之後,07隻會是01的狗而已。

可當基因真正被注射進體內的時候,07還是哭了,他意識昏沉,痛苦之外是窒息感。

於是他墜入深海。

因為陸言的乾涉,宗炎了想起很多東西。

想起前二十年他過的如意,想起作為誌願者的大家的換了,想起他的研究員的悲傷,想起陸醫生的溫柔,想起這整個世界。

還有想起顧錚,那個會指導他訓練的顧錚。

而不是那個01,“獵犬”。

惡業害身如火,即為業火。

他們都是罪人。在塵世裡打滾,然後沾得灰塵,一具慘骨滿身狼狽。再後來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被他人稱為異類,怪物。

第一研究所的所作所為給他們編製出深淵,捕食了他們的能力,歲月與作為人的一切。

顧錚在深淵中消失了,但01卻反過頭來想要同樣的方法製造出深淵。

07或者是宗炎殺不掉他,所以宗炎跳入了海中,不願醒來。直到陸言的喚醒。

宗炎站在天台上,來自指尖的溫度在慢慢侵蝕著他,這是對罪人的懲戒。他看向戰場上的01,看見他與唐尋安廝殺。

現在,該終結這個錯誤了。宗炎想。

宗炎不願沉淪,隻是他被迫埋骨在最深的海中。

他本是火,是灼燒天地的火。

泱泱白晝,肆意星火,燎原之勢,火鳳而鳴。

業火灼罪人,往來再涅槃。

*出自《西西弗的神話》

願你如鳳,自火中涅槃重生,再點燃蒼穹。

希望大家都來喜歡小火鳥。

3.《一段錄音》

葉良山,我並不完全瞭解你的過去,我既冇有去過深海獨自挑戰極限,也冇有作為天啟者為他人出生入死。

更為甚,我從未見過海洋,從未親臨過汙染,我的人生本平淡不過,卻因為你而改變。

我幾近隻能算是你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在我們之間有八十七年的距離。

八十七年,一個普通人的生死,看似漫長,實際隻是時間軌跡上的一個墨點。

啊,不過說起來,如果我在八十七年前見過你,見過那個八十七年前的那個意氣風發的你——或許我那時便會心動。

說不定上輩子見過,這輩子就積累緣分成了你的聯絡員呢?當然現在不是了,現在我回了第八研究所繼續研究,而你也有了新的聯絡員。大概以後都是這樣了,我們。

嗯…葉良山,你要多吃一些健康的東西,那樣會對身體好一點,瘦成這個樣子真的不好看啊。

我呢,雖然已經辭職了,但你私下依然可以聯絡我,我永遠在線的。

說了這麼多,我也要走了。

總之啊,小葉同誌,你要記住,會有很多人愛你…而我也是。

我愛你,大概我已見過深海,那在你的眼睛中。

錄音中的刺啦聲未斷絕,擺在其旁邊的,還有一紙職員活動記錄表,那上麵蓋了“確認失蹤”的紅章。

【第八研究所職員謝海青,於返回第八研究所時,遭到A級汙染物襲擊,屬於失蹤狀態。】

4.《一個片段》

我來亂寫了。

葉良山x謝海青。

“你的傷口,冇問題吧?”

謝海青看到手機螢幕上的字,稍微愣了下。葉良山以為他冇看到,於是把手機又推過來了一點。

啊。謝海青笑了一下,他說:“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葉良山卻轉過頭來看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像是不相信謝海青說的話。

其實還是有點疼的。謝海青想。

當時被自己從生命艙抱出來的葉良山直接撲住了自己,對著謝海青肩膀就是一口狠的咬下去。

周邊的人都以為他已經變成了汙染物,進食**已經占了上風,想要趕緊清除掉葉良山。可任人們怎麼做,葉良山隻是死死咬住謝海青的肩膀,不肯鬆嘴,不肯放手。

謝海青感到疼,像是一塊肉要被咬下來,可是他卻感覺到葉良山也在痛,他像是咬住最後的生機了一樣咬住了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他臉上的還能是口水嗎?

於是他對葉良山說:“彆怕,我們已經回到總部了。”

葉良山鬆了嘴,他側頭看向謝海青,目光掃過那雙桃花眼,然後又閉上眼睛。

謝海青示意彆人停下動作,幾乎是同一刻,他聽到了葉良山很小聲地說了一個字:“餓。”

事實證明,葉良山冇有變成汙染物,他隻是被餓得不了。

總部經過考慮決定讓謝海青擔任葉良山的聯絡員,目前葉良山仍舊對他人抱有高度警惕…謝海青成了唯一一個還算能正常交流的。

“真的不疼了,第三研究所的藥很好的——”謝海青說。

然而麵前這人卻冷了臉:“出去。”

葉良山自己清楚自己咬的有多重,這一咬都是要留下一生的疤。看謝海青這冇大冇小的樣子,肯定是說謊了……哼。

難得葉良山這個社恐向總部需求什麼,總部當然是很快就送了過來。然後他們就看見了一個蹲在門外的謝海青。

謝海青還想站起來給人打個招呼,結果身後的門就開了,葉良山難得手上冇有拿東西在吃,他接過那袋藥,挑挑揀揀之後把袋子丟給了謝海青。

然後門啪的一聲又給關了。

謝海青:?

謝海青蹲在門外麵,思考人生。

這小孩兒咋突然就不開心了呢??

5.《見月》

/秦握瑜(03/教皇)中心向,私設很多。

雁北拉開車門,然後把秦握瑜抱了下來。

一個小時多的車程過去,天依舊是出發時的陰沉,雨勢不大,卻也綿綿不斷的落入這凡塵間。

秦握瑜披著總部特發的製服外套,銀白翅膀展開,從雁北懷抱中脫離開,他慢慢浮在了空中。

墓園依山而建,白石階梯隱入林間,翠色混雜暗色,又像是山獸可怖的巨口。這裡被總部承包,專門埋葬一些特殊人員……而秦握瑜的母親在這裡有一座衣冠塚。

秦握瑜母親的骨灰在很久以前就被實驗員丟棄,在研究所的那段時間裡,秦握瑜被限製到極點,連懷念母親都是沉默無言的,隻能在心中思念。

如今秦握瑜離開研究所,在療傷期間同總部的溝通,想要為他的母親蓋了一座衣冠塚。總部動作很快,幾乎是秦握瑜出院的同一刻,那墓便已經修好了。

雁北最近完成任務,本還處於休息階段,聽到秦握瑜要遠行的訊息。便自覺承擔了秦握瑜同伴的職責。

今天是八月十四,A市上人流不少,整個城市都有些熙熙攘攘。但雁北他們的專車走特殊道路,而雁北和秦握瑜都不是很喜歡說話的人,故而一路上清淨無比。

如今麵前是綠水青山,秦握瑜第一次有了迴歸人間的感覺,他飛起來,往墓園側邊的方向行去,雁北跟在他身後,注意他的安全事故。

墓碑很新,上麵寫的日期卻已經是很久以前的。紅色顏料記載親人,在子嗣那裡隻有秦握瑜的名字。

往上看,黑白照片上,女人冇笑,隻是沉默著看向鏡頭。

秦握瑜慢慢想起一些過去。

他的母親沉默寡言,離婚之後更像與世俗脫離開,她很少表達自己的愛意,在秦握瑜那段充斥著病魔的年少時光,是母親一個人撐起了一切。

然而苦難不會可憐他們,秦握瑜的身體如同繃緊的弦,一撥弄就會斷開。

終於是無可奈何,母親纔將蝴蝶嵌入秦握瑜的額間……隻為了讓他能夠活下來。

原來那麼堅毅果敢的女人,在孩子生命垂危之時,也會選擇屈服於命運。

明明她清楚秦握瑜之後的人生將與汙染永遠綁定——而那將會是一條多麼難走的路啊。

但在那時,他的母親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活下來。她哭著對年幼的秦握瑜說:“孩子,我剝奪了你的人生,隻為換來你的生命,是啊,你無罪,有罪的是母親。”

淚水墜落,蝴蝶像被其滋潤,慢慢展開銀色的翅翼,將生命再次點綴在秦握瑜身上。

再後來母親病重,秦握瑜冇能見到她,隻有轉交的一紙遺言攥緊手中,而如今具體內容秦握瑜想不起來了,大多數語句逐漸散落風中,卷著飛絮,飄往不知道多少年前。

“母親…我來看您了。”秦握瑜欲言又止,大概是時隔多年,他連過去都有點想不起了。

他放下手上的百合花,花朵被他擺弄得很整齊,雨水衝落在墓碑和石台上,舊的二度墜落,新的短暫停留。秦握瑜想找出什麼東西來擦拭墓碑,卻在口袋中摸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雁北跟上來,然後站在他側身後,兩個人像一組黑色的雕塑,久久凝固在山間的風景線上。

秦握瑜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他的親人逐個離去,他卻說不出一句悼唸的話。

他垂下眼,翼邊的黑色長條輕輕擦過地麵,他想了很久,終於開口:“我……現在挺好。最開始的研究所是個好地方,你冇選錯。”聲音頓住,又繼續道:“後麵的事情也成了……過去。我現在在總部…或許會有新的未來。”

雨依然在下,秦握瑜蹲下,與那張照片平視:“母親…你冇有罪。我很好,哥哥也活著,雖然……”秦握瑜突然笑了一下:“總之,我們都會好好活著。”

黑白照片的女人表情不變,卻讓秦握瑜產生幻覺,過去的片段星星點點,彷彿時間從未流逝。

大概是受了潮,秦握瑜病弱的身體冇能支撐住,在返程的時候睡著了。

在夢裡,他走在一條長廊上,蝴蝶標本被掛在最開始的這端,走到那端儘頭入目卻是堆積的蟲子屍體。

秦握瑜不僅僅看到這些。

原本潔白的琴絃工工整整被取下,然後放在楠木盒裡,灰塵順縫隙溜進去,將精緻的琴絃染成汙臟的模樣。

筆記本上寫滿了學科術語,各種動植物被描繪在旁邊作為示範解析,這樣的內容持續了大半本,然後在某頁戛然而止,往後的紙張上充斥著空白,宣告著主人的離場。

腐爛的畫板上冇有畫紙,風乾的顏料沾在木板,有些則滲進了裂痕,黑色居多,白色僅僅存在最邊緣,整個支架鬆鬆垮垮,彷彿一吹就倒。

盒子裡堆滿了膠片,拿起來辨認卻看不清,隻有大片大片的黑暗充滿人的視野。

貝殼,海螺,風鈴,各種來自海洋的物品,想要拿起來,卻在突然間破碎,碎片冇有刮傷人,但也已經無法修補。

一條墜有雪花與冰晶的項鍊,黑色已經侵蝕了原本白色的地方,摸上去冰意入骨。

斑駁金色的鳥籠,裡麵的紅鳥已經死去,羽毛慢慢掉落在地上,卻在及地的一刻化為灰燼。

破損的槍支被放在櫃檯裡,但保護的玻璃已經粉碎,摸到槍膛仍舊能感受熾熱的溫度。

秦握瑜看著這些,他很快明白這些東西背後的意義。但他安靜著,冇有做聲。

這個光怪陸離的夢境中,他是沉睡的見證者。

秦握瑜一步一步向前走,一個人麵對那堆積如山的屍體,他一觸碰,那些屍體便紛紛掉落,露出後麵的窗戶。

窗戶冇關,外麵是安靜的夜。風吹進來,屍體也被吹散往走廊的深處,他回頭看,看見蟲子突然又活了起來,慢慢地往那個方向挪動,而那裡……他本該看不清,但是他看清了。

那隻發著白光的蝴蝶掙脫標本,正向他飛來。

“握瑜…醒醒!”秦握瑜慢慢醒來,他的眼中冇有瞳孔,無機質的白安靜地流動。

是雁北在喊他。

白色的花從秦握瑜嘴邊掉落,他拾起放在手中。雁北看見他還能動作的模樣便也鬆了一口氣:“還以為你出事了…給你餵了一點我的白花。”

秦握瑜嘗試開口:“……嗯。”

確認秦握瑜無事,他們又坐在車的兩端又繼續陷入沉默,車程還在繼續,雨水拍在車窗上,發出細微的聲音。

沉默其實是他們倆之間的常態,九個人中雁北和秦握瑜就是少言的那一類,過去兩人雖然經常湊在一塊兒,卻幾乎很少對對方開口,他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分離這麼多年,他們倆之間的交流還是沉默……隻是現在缺少了默契,隻有意味不明的尷尬。

雁北試圖找些話來,他想一想前些時間所上的融入社會課程,半天思索終於吐出一句“你哥哥還活著,他是天啟者嗎?”雁北輕聲問。當初大家基本都知道秦握瑜有個同胞哥哥,但二人自出生便分離,從未相見…不過如果是現在還活著,那秦握瑜的哥哥大概率也成為了天啟者。

秦握瑜那**白色的玻璃瞳閉上又睜開,他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是汙染物。”

偏開腦袋不去看雁北的臉,秦握瑜繼續說:“本來以為已經去世了…但好像還活著。”

雁北冇想到這個答案天差地彆,哥哥成為汙染物,弟弟成為天啟者,聽起來何其諷刺。但他隻是歎了口氣:“你怎麼知道的…他來見過你?”

這是一個平靜且尖銳的問題。如果說是,那麼他們大概就要有一場盤問了,若是說不,卻也會解釋地很麻煩。

“是一個叫陸言的人說的,從研究所出來的時候,他救了我。”秦握瑜說。

雁北聽見關鍵詞,一愣:“陸言……?”

然而秦握瑜閉上眼睛,似乎是不願再談。

當專車在總部門口停下的時候,時間快要跨入新的一天,下了許久的雨終於停止,但月亮仍舊躲藏在雲層後。潮濕的空氣慢悠悠打了個轉,繼而蹭上雁北的發間。

秦握瑜放出鱗翅,銀白色的翅膀反射出亮光,他慢慢飛到雁北身邊,兩個人依舊無言,隻是往基地走去。

總部基地在黑夜中宛如不滅的燈火,照亮他們回家的路。

進入總部,許多職員依舊忙碌,他們奔走在走廊上,手上壘起的資料很高,但步伐很穩。

現在是2121年,離最初的預言已經過去八十多年,汙染冇有吞噬全世界,卻也冇有消失,到處都是變故。

在這個充滿未知的時代,變故就是最大的噩夢。而人類能做的,就隻有準備好迎接變故和收拾變故後的一切。

雁北帶著秦握瑜走了天啟者專道,準備回到專屬於天啟者的生活區進行休息。

電梯停下,鐵門打開。進麵走來一位女性,那是雁北的聯絡員,李萍。

秦握瑜記得李萍,那是一位很溫柔的女性,孩子被汙染物殺害,她卻堅持尋找自己的孩子,亦或者是當年的凶手。

一找便是十七年。

這或許聽起來像個笑話,但李萍卻從不放棄,她走遍很多城市,打聽很多訊息,隻為找到她的孩子。

或許天底下冇有母親,會放棄自己的孩子。秦握瑜想。

李萍看到他們此時回來有些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晚上好,二位外出辛苦了。”

雁北同她打了招呼,又問她怎麼這個時候外出,李萍笑了笑:“再過一會兒就是中秋了,我準備了點月餅。”她的目光掃過雁北和秦握瑜,笑意卻冇有消散,彷彿是在看著自己的孩子。

“快去休息吧,等下給你們送月餅來。”她說。

回到房間,李萍很快將月餅送過來,小巧玲瓏的月餅看起來很好吃,但秦握瑜卻冇什麼胃口。

將月餅放在桌上,從工具箱中翻出收音機,然後調開廣播,秦握瑜努力回想先前的那個頻道號碼…似乎是0921這個數字。

找到頻道,點擊播放。

主持人的聲音壓抑著激動,幾個數字在口中倒唸:“3…2…1!”歡呼聲響起,隨即是一句大聲的中秋節快樂!

秦握瑜看見外麵的煙火,無比璀璨,點燃整個黑色的天幕。而雲朵被驅散,那輪金月終於掀開麵紗,注視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秦握瑜抬起頭,他看見這輪月亮與一百年前他看見的月亮冇有變化。

明亮,溫暖,是黑夜中最耀眼的存在。

整個基地依舊靜悄悄,隻有帶有刺啦聲的祝賀吵鬨著秦握瑜的房間,來自天南地北的人們將祝福語寄給電台,主持人從中抽取好些再播報給大家。有些說中秋團圓,全家和美,有些說明月照我心,送我歸故鄉……還有些說金月將祝福灑滿人間,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秦握瑜聽得很認真,他咀嚼這些充滿美好意思的字眼,再將其記下,徹徹底底地刻入心中。

他也想祝福親人,祝福朋友,祝福這個世界:

“希望這個世界可以變得越來越好。”

“希望雁北可以開心畫畫。”

“希望元辰能夠完成研究。”

“希望昭辭早日走出房間。”

他呼了一口氣,沉默半天不再做聲,隻是在心裡慢慢的祝福。

“希望顧崢和宗炎在獵犬基地能好好地生活。”

“希望詹以寒和葉良山也能好好的甦醒。”

“希望頌玉哥能夠有一個新的美好的人生。”

“希望哥哥平安…希望見他一麵。”

“還有……希望我可以好好的走下去。”

電台裡的人聲越來越小,節目已經落幕,隻有背景音樂冇有停下。

女聲悠悠唱著:“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此刻的大陸上有明有暗,天啟者與汙染物的的鬥爭依舊不斷。但煙火一次又一次衝上雲顛,月亮則安靜倚靠於天空。

秦握瑜似乎看見,整個世界沐浴在金黃中,慢慢用月光療愈那些過去的傷疤。

他還看見,有一隻蝴蝶穿過城市,荒野,廢墟,曾停留在墓碑前,又慢慢地飛向了夢境的彼端,飛到了他麵前。

蝴蝶停留在秦握瑜的額間,像是小時候母親親吻他的額頭,送他入睡。而他也不動,隻是執著地看向月光。

此刻蝴蝶與人寂靜不言,共同朝聖月光。

6.《花霧》

/無cp,無cp。很多東西是編的。

/很多的不知所雲,也不清楚在寫什麼。

“雪白的花,生長在我的家鄉。”

“如果你摘下它,是否能點綴我的夢啊。”

“……一首很老的曲子。”寧淮把煙掐掉,轉過身來望著雁北,他那雙泛紫的眸子微垂,像是埋著一壺濁濁的老酒:“我上次聽見它,還是二十多年前。”

長嘉島行動中留下來的二十一名天啟者,有個很會唱歌的女孩,代號夜鶯。她喜歡在篝火邊唱歌,什麼都唱,每天晚上都唱,全部都唱不厭倦。

十四年前的一次突圍行動,夜鶯失蹤了。逢青在林間找到了她的屍體——為了避免成為汙染物,她自儘了。

後來就冇什麼人唱歌了。

“哥哥,你知道夜鶯姐姐去哪兒了嗎?”

“她說要教我一首歌,可是姐姐還冇有教完。”

基地的孩子問逢青,而逢青也回答了他們。

“夜鶯姐姐走去霧的外頭,找她的玫瑰去啦。”

後來孩子們問寧淮,問他逢青去了哪裡。

寧淮摸了摸孩子的頭髮,輕聲回答:“逢青啊,他迷路了,給飛到海霧上去了…什麼時候海霧散了,他就能回來了。”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寧淮在中學第一次學到這首詩,就在想白居易究竟在流水般的歲月裡看見了什麼呢?

春夢消散,朝雲流逝。

他在惋惜什麼呢?寧淮想。

花不是花,霧不是霧。

我在追念什麼呢?寧淮想。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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