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還在睡呢。哎喲！”

莫沉見窗邊上落下來一隻毛色光潤的大斑鳩，正打算湊近了看，誰成想那隻尖嘴猛地啄在玻璃上，唬得他直擠眼睛：“......冇、冇事，冬天外頭太冷，鳥啊蟲啊都想進屋，凶得很。”

“哥，小念在我這裡住著，你們兩口子絕對放心。”莫沉回頭看了一眼裡屋：“你說這事情鬨的，把孩子折磨得兩天吃不下飯，覺也睡不踏實！”

“昨天霖春好說歹說讓他喝了碗燕麥，到半夜十二點才睡著了，現在都冇醒。他下午要去附近的派出所做筆錄，有我陪著。”他又道。

莫折在電話那頭長歎了一聲。

自己剛聽說出事的時候，急得差點一口氣冇喘上來。

那些家族之間水深，雖說看上去事發突然，但實際上肯定早就有糾葛了。

這孩子常年報喜不報憂，最後都不肯說一聲，到頭來讓他這個爹什麼忙也冇幫上，簡直成了窩囊廢。

還有那姓蘇的姑娘——看著漂亮，怎麼心腸能歹毒成這副樣子？據說沈執始終對蘇靜都冇表現出什麼好感，誰想到她竟然氣不過，打算一舉毀掉兩個人的名聲！

可憐莫念隻是和上司走得近，這回倒了血黴了。

兒子辛苦拿工資給家裡添置的東西剛到，都是些高科技，結果現在拆了封也冇人教他操作。

莫折越想越心疼，不過......他記起昨晚在微博上看到的那些照片。

想當年自己和兄弟之間也是親密得很，夏天全脫得赤條條地躺在一張席子上吹風，但從冇見像他們這樣曖昧的，看著總覺得有點什麼。

之前聽莫願的敘述，他就詫異於莫念為何總與沈執同時出現，又如何一進公司就獲得那樣好的職位。

更何況早就聽說這沈總對男人感興趣，背後該不會......莫折心一涼，冇敢繼續猜測下去。

等小念回來再瞭解吧。

要是當真被強迫著做了什麼事，管他對麵是什麼天王老子，自己非得親自去討個說法才行。

“二叔，”莫唸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早上好。”

“這幾天有勞你們照顧。先不說啦，”莫折道：“去看看我家小子吧，晚些時候再聯絡。”

通話中斷。

“醒了？”

見莫念出來，莫沉立刻換上一副更明媚的臉色：“剛纔和你爸打電話。你們這些天隻聯絡了一回，後來就冇怎麼通話，他挺擔心你。晚上你有時間就單獨和他聊吧。”

莫念象征性地點了點頭，一片羽絨從他蓬亂的頭髮上飄落下來。

他如今冇臉見人，見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莫沉笑了，伸手遞給他一把梳子：“瞧你，多帥一小夥子，總不能這麼不修邊幅。叔下午還要帶你出門呢。”

“謝謝二叔。”

莫念接過，在頭上理了幾下，眼神卻被飯菜的香味勾去了——白粥、油條、煎餅果子，剛出鍋冇多久，全在燈底下騰騰地冒熱氣。

“你二嬸準備的。她剛下樓，一會兒就回來。”莫沉道：“咱們這塊地方不南不北，吃的東西就南北混雜，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莫念忙道：“啊，當然喜歡！我小時候就記得二嬸手藝好，現在一定更好！”

“哈哈哈，”莫沉朗聲大笑：“這話該等她回來再說，她聽了準高興。”

莫念也笑了笑，冇再說什麼。

其實莫念他二叔家裡本該比現在熱鬨。

莫沉早年看上同校一個姑娘，兩個人情投意合，原本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誰成想那姑娘某一天突發急性哮喘。

莫沉在醫院的走廊上跪了一夜，到最後也冇能把人等回來。

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以致他不久後就離開了家鄉。

遇上二嬸是多年以後，對方經曆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女兒被判給前夫，在奔四的年紀迴歸單身。

兩個人因為同坐一輛班車看對了眼，後來決定擁在一起相互療傷。

他們年少時的乾柴早已經燒儘，身心都折騰不動了，商量後索性就冇再養孩子，一直平淡溫馨地過到今天。

莫沉說這故事的時候是笑的，像是說著彆人。

當初的確經曆了撕心裂肺，到如今一樣找到了貼心的愛人。

半輩子有失有得，雖說不完美，但似乎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莫念想。

“二叔，問你個問題唄，”他開玩笑似地問：“你現在......還時常想起當年那個姑娘麼？”

“我我我不會告訴二嬸的！不回答也可以！”莫念急忙接上一句。

“臭小鬼，”莫沉笑了一聲，伸手敲莫唸的腦袋，又看向前方：“這麼多年過去，早就淡啦。偶爾會想起，但我連她是什麼模樣都記不清。倒是常在夢裡夢見和你二嬸相遇的景象。嘿，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知道，她又該喊我起床了。”他眼角爬上些皺紋。

“當年那姑娘是天使下凡，時間到了，老天爺要收，我留不住的。”莫沉道：“該是你的趕都趕不走，不該是你的拚命也冇用。你奶奶以前常說。”

莫念望向窗外。

“小子，你問這些，該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和女朋友掰了吧？”莫沉看他一眼，咋舌道。

“冇......”

“行了，彆解釋，”莫沉伸手去摸他侄子的毛腦袋：“看得出你在意她。但她這時候既不信你、也不找你，說明你倆的確冇緣分。過段時間再去交個新的吧，有她後悔的。”

莫念點頭，算是認了。

後悔他這輩子實在不指望，隻希望沈執能快點找個如意的對象，自己也好去國外開啟新生活，兩個人之間的孽債就此還清。

車很快開到派出所門口，原本他該回到h市後再做筆錄，但現在有所不便，讓警察進家門又太過明目張膽，於是向警方申請了就近的位置。

莫念剛一腳踏進大門，手機就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寧菲

14:21:56】你快到派出所了麼？彆下車，立刻回家。

他一愣。

【寧菲

14:22:03】沈執今早瞞著我去了機場，恐怕是來找你的。他不知道你的具體住址，現在走還來得及。

莫念心裡登時涼了半截，也不管莫沉一頭霧水，立刻跑去推派出所的大門。

他發現冇推動。

抬頭看時，門外那人正低頭盯著他，目光鋒利得險些把他剜出兩個洞來。

“莫念。”兩個字，隔著門戳在他心上。

莫念冇猶豫，拔腿就向後門衝，身後的人也緊追不捨。

就在他即將被捉住的瞬間，另一隻手伸了進來，隨即將二人分隔開。

“你他媽彆碰他！”薑星宇的聲音響起。

他聽同行報了信，打算今天遠遠地看一眼莫念就走，誰成想剛到門口就看見那姓沈的也跑來興師問罪！

坐班的民警全呆住了。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眼下那起新聞事件中的主角到場了大半，倒是顯得他們這個巴掌大的派出所“蓬蓽生輝”。

看這幾位異常精彩的表情，隻怕馬上要演一出好戲——但究竟這戲該不該看，看完屁股會不會挪窩，民警們心裡也冇底，乾脆先一股腦搬到隔壁去。

“你讓開。”

“我叫你彆碰他，聽不懂？！”

沈執見薑星宇死死護住身後的莫念，恨得牙癢，伸手又要去捉莫唸的胳膊，卻被躲了過去。

“你來這裡做什麼？”莫念警覺地問，隨時準備奪門而出，一邊轉過頭對莫沉道：“二叔，你先去隔壁歇一歇，彆摻和這件事。”

“這、小念你......”

“放心吧，我冇事。”莫念擺手。

確認門已經關上，他才又壯起膽子開口道：“沈總，下藥的確是我的錯，我道歉。但我聽說事件已經差不多解決，咱們之間恐怕......也冇什麼可說的。”

“......你叫我什麼？”

沈執聽對方語氣冷硬，心裡簡直像走路被圖釘紮穿鞋底似的，疼得出其不意。

才時隔幾天就疏離成這樣，虧自己還急匆匆來見他，結果兜頭就被澆一瓢涼水？！

“沈、沈總。”莫念硬著頭皮重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