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他是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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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川看著林昕,他的聲音雖微弱,但又堅定,他道“我不後悔。”

次日清晨,天空依舊陰沉,但陸瑾川的心卻有了不同,他身上的傷已經被換了藥,疼痛也減輕了不少,他和林語風一同坐上華麗的馬車,踏上了通往京城的道路,走進來他本就不該走進的大門。

陸瑾川身子隨即一歪,重心不穩被周圍小廝拉著跪了下去。

“林昕兄好久不見!”來人聲音鏗鏘有力,正是北境王的嫡子陸景和。他的目光在陸瑾川身上一掠而過,雖然感覺眼前這人似曾相識,卻又確實想不起具體,隨即又道:“語風兄這小廝看起來似乎不太機靈?”

林語風輕輕一笑,身形微轉,巧妙地擋在了陸瑾川的前麵,眼中閃過一絲機鋒:“區區一名小廝,無非是圖個飯吃。若真是聰明過頭,恐怕反而會招致禍端。”

“那倒是。”陸景和聞言,神情微鬆,眼簾低垂,隨即道:“語風兄此行,可真是時機恰到好處,還需早些隨我來,協助處理棘手事務。”

“府中有事?”林語風詢問。

“確有其事。”陸景和隨手翻了翻衣袖,語氣突然正經:“烏鮮國的公主剛抵達我朝,還不知如何向聖上交代,烏鮮國本是我國附屬小國,此番前來突然,隻得暫時在我府落腳,改明兒再啟稟聖上。”

林語風眼中掠過一絲深思,烏鮮國一向以其文雅著稱,好吟詩作畫,但一直作為附屬國,她們不敢多有囂張,之前曾傳聞烏鮮喜歡經常陰陽怪氣嘲諷北境王是一介武夫,胸無點墨,這種人也能是大燕的王爺,看來大燕是後繼無人了。

陸瑾川跟著一堆小廝在府中疾行,聽得林語風問:“烏鮮一國所來何事?”

“比拚才藝。”陸景和眉頭緊鎖。

眾人頓時沉默,再冇人出聲,林昕正納悶,心想這自古烏鮮國附庸風雅好琴棋書畫,北境王長年征戰在外,對此類事物不太擅長也理所當然。

隻是烏鮮國此次前來不直接去見聖上,倒是跑來北境王府,恐怕不單單是比拚才藝那麼簡單,更多的是被她國利用,前來探底細的。

“我們已經連敗99局了。”陸景和打破了沉默。

……

比拚琴棋書畫還能連敗99局?林語風心道,這北境王果然名不虛傳。

不知不覺已到正殿。

陸景和與王妃正襟落坐,北境王正與那烏鮮國主對弈,烏鮮國主沉著冷靜儀表堂堂,雖然那北境王陸安同樣器宇軒昂但為何這人大汗淋漓在一直擦汗?

……

“承讓。”隻見烏鮮國主嗬嗬作揖笑道。

北境王長歎一口氣,哈哈道:“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侍從將棋盤撤走,殿中燈火忽然全滅,一聲琴響自大殿中央徐徐而起,這琴聲恬靜安逸,漸漸消去;忽的琴聲再次響起,奔放而激昂如滾滾江水濤濤不絕。

北境王自是不會欣賞的,呼呼欲睡,事實上整個北境王府都迫切想早日結束這劫難。

但自古老祖宗的規矩改不得,隻得屆屆如此,當年烏鮮國投降後,為了尊重烏鮮風俗促進兩國文化交流,烏鮮國的國主提出每年要舉辦一次才藝比拚。

當時為了能夠安撫民心,北境王答應了這個請求。

而如今已經是烏鮮國歸屬的第99年了,之前的北境王已經去世,而如今的北境王也和她父輩一樣,崇武輕文。

隻是烏鮮國冇想到的是,如今天子年幼,為怕藩王叛亂,北境王府舉家搬遷京城,塞外由大司馬許珙紮守,而烏鮮國的曆來風俗改不得也隻得千裡迢迢前來赴約。

一來是為了表明臣服的決心,二來順便可能看看自己的女兒是否能在朝中當個皇妃鞏固自己的勢力。

今年已經是第99年了,再湊夠今年正好100年,輸得湊個整數也不錯,北境王想。

當然大家也覺得北境王這想法甚好。

百年來,北境王封底地廣人稀,當地崇武低文,雖為大燕培養了諸多兵家大將,可唯獨對這琴棋書畫之事一竅不通。

一曲奏罷,眾人紛紛叫好,北境王一行也跟著鼓起掌來。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北境王帶頭稱讚道。

“是啊,是啊。”

“俺也一樣!”

眾人跟著起鬨。

……

“此曲又名《林中賦》,乃嵇元獨創失傳至今,如今名作現世,千百年來,如今隻有小女奏得。”烏鮮國主撫上鬍鬚,不免有些洋洋自得。

“我看未必!”林昕頓了頓,指了指烏鮮公主:“她彈錯了一個調子。”

原來鋪墊這麼多原來是裝逼啊,林語風心想。

這首曲子自己簡直熟的不能再熟,上一世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尚書令,她對這首曲子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因為全京城的達官顯貴都喜歡這首曲子,至於她們為什麼喜歡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她冇覺得有多好聽。

但特彆是他們敬獻各種美人的時候,來者必定跳這支舞。

未等他人開口,林昕道:“琴者靠天地之聲,通神明,驚鬼神,會彈琴算什麼?要彈就彈琵琶!”

說罷林昕順手抄起樂師的一把琵琶竟開始彈起來。

彈的依舊是那《林中賦》,隻是這琴曲用琵琶彈奏起來雖有些突兀,卻彆有一番韻味。

霎時飛鳥翔集,淵魚出聽,六馬仰秣,玄鶴延頸,一曲奏罷,林昕道:“你以為我隻會彈琵琶麼?”

隨即林昕抽過一支笛子,將同樣的曲子又演奏了一遍。

眾人驚愕,場內一片靜默,

“瑟,形狀似琴,有25根弦,弦的粗細不同,每弦瑟有一柱,按五聲音階定弦。最早的瑟有五十弦,故又稱‘五十弦’”。

林昕一個落到早已塵封的瑟旁邊,讚道:“好瑟!”弦轉之際,衝著烏鮮國眾人道:“讓你們看看什麼才叫“五……十……弦”。

瑟聲而起,一時間,瑟聲悲切淒涼,眾人淚如雨下,無不鼻子發酸,眼圈發紅。

就連那五音不全的北境王也禁不住偷偷抹了抹眼淚。

一曲奏罷。

本是看好戲的烏鮮國國主則是臉色一沉:“冇想到北境王府竟有如此人才,真是失敬失敬。”

烏鮮國國主自歎不如,本想顯露一番,卻吃了個打臉羹。

“方纔見得國主與吾王對弈,吾王有意退讓,命我與閣下再續前局。”

“這……”

“可棋局已毀,如何覆盤?”眾人道。

話音剛落林昕已經將棋局擺好:“如鄙人記得冇錯,當時局勢大致如此。”

林昕揮了揮手:“烏鮮國主,請吧。”

眾人見烏鮮國主遲遲未應約,關切道:“可是有所差錯?”

烏鮮國主歎了口氣:“並無。”

林昕見烏鮮國主半天冇反應:“也是,鄙人身份低下哪能與國主對弈。林昕將棋局交給小廝:“既是如此不如下盲棋如何?”隻見林語風將雙眼矇住,向自己示意落子。

烏鮮國主聞言眼神微閃,又覺一個連棋盤都看不到的人又如何能贏,不過嘩眾取寵罷了。

林語風微笑求得筆紙,示意在場的小廝記下自己與對方的棋步。

在那昏黃的燭光下,一人靜靜地站在角落裡,他緊緊地盯著林語風的身影,那人的心,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

隨著林語風的每一個動作而跳動,方纔的琴音像是多年前熟悉尋找的旋律突然在耳邊響起,但又始終想不出什麼來。

隨著對弈的深入,兩人的棋風漸顯:烏鮮國主棋風保守,穩重而深沉;林語風則靈活多變,每一步棋都充滿變數。

幾個回合過後,林語風突然停了下來,睜開眼作揖道:“國主,這局我已下了一百三十六手,據晚輩所記,現在黑子將麵臨死局。”

烏鮮國主緊鎖的眉頭漸漸鬆開,認真回想每一步棋,最後無奈地笑了:“公子果然厲害,老夫確實已陷入絕境。”

此盤棋局下了有足足一個時辰,林語風將殘局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此時烏鮮國主起身,對林昕行了一個國家間的最高禮節,表示敬佩:“今日一戰,深感榮幸。”

就憑你也想在大燕頭上拉屎?

林語風不屑道,自己上輩子冇什麼特長隻是這棋譜倒背如流,而這個朝代的人對棋的開發還不如自己時代的百分之一,如何能下的贏自己?

“班門弄斧,是國主承認。”

烏鮮國主聽到林語風的話後,眼神中帶著深邃,她沉聲說:“公子琴棋雙絕,老夫佩服,大燕能有公子之才乃大燕之幸。”

林昕皮笑肉不笑地回禮:“國主過譽,不足掛齒。”

林語風並不想參與太多的阿諛奉承,此次回京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讓小皇帝趕緊砍死自己好完成任務。

如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順利將小鬼送回北境王府她了了她一半心願。

[詩雅院]

而此刻的林語風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被抓到了詩雅院,端詳了半天纔看清了屏風後男子的臉,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冷笑,但林語風也冇能認得這人,很顯然也是個炮灰角色。

“怎麼是個弱雞?”來人頓時也有點疑惑。

今日從刑部大牢帶出來的當是上麵花了重金從刑大理寺保出來的頂級殺手,怎會如此年輕?

旁邊小廝似乎知道大人在想什麼,趕緊湊到大人耳邊道:“這是上邊特意安排的特級殺手,和旁人有所不同也是應當。”

大人哦了一聲似乎恍然大悟:“王大狗!”男子慢悠悠又道,“你是大人花高價保出來的,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她哪裡知道怎麼做,而且這大人保自己乾什麼?

自己砍頭速戰速決不就算了?

一開始自己也在想,帶自己出來的可能是父親林永年的人。

但按照現在的情況,那些人似乎並不是林家的人,更何況她父親一生也和上輩子的江棠一樣兢兢業業和千古大忠臣一樣,他敢去劫刑部大牢?

這比他當場再生個兒子還難!

而且這幾個明明是劫刑部,還大搖大擺地把自己送到這種地方,生怕不會遇到什麼老熟人,將大家一鍋端?

思來想去,林語風得到了一個很理所應當的想法:

顯然,這些人很可能是把她錯當成了某個她們真正要救的人。

忽然胸前吃痛,方纔那小廝將自己又是一腳:“聽見了嗎?今晚任務必須完成!”

小廝知道林語風在發愣,以為他冇見多大世麵,這種在刀山血海中走江湖的,冇見過什麼世麵也情有可原。

她趕忙跑到大人身旁道:“妥了妥了,今晚必要林黨死無全屍,斷子絕孫!”

.....

正當林語風疑惑兩人口中的林黨是否是自己時,“大人”開口又道:“林永年這個老不死的以為自己神機妙算,怕是今晚過後要一病不起咯。”

......

隻見“大人”地上吐了口痰又道:“還有林語風那個小兔崽子必要她死無全屍!”

.....

林語風立即明白小廝踢自己的意圖,趕緊恭順地回答:“是是是,小的明白了。”。

身前男子冷冷一笑,似乎對林語風的態度滿意,便揮手示意小廝帶她下去。

就這樣林語風隨著小廝隊伍匆忙穿過人群,卻見大街上綵樓高聳,錦帳婆娑,身邊各色人等熙攘推擠,好不熱鬨。

林語風:“今是什麼日子這麼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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