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來自異鄉的歐嘎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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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眼的木質義手左臂差點讓陳宴忽視他身上的另一樣東西——

他背後揹著兩把刀。

真正的武士刀!

這人是什麼?

忍者?還是武士?

陳宴不知道他是什麼,隻知道他如今站在暴雪之下的寒風中,凍的鼻涕凝固在了嘴唇上方。

陳宴向下一看,纔看到他竟然冇穿鞋子,腳上隻有一雙木屐。

這麼狠!

陳宴看著他這身狠人打扮,心當時就涼了一半。

這房子,是怎麼也得租給他了……

“這位客人,是三叔介紹你來的?”

陳宴一邊硬著頭皮發問,祈禱對方能聽懂自己的語言,一邊心中大罵泰盛和那老鬼。

那老東西明顯坑了自己,

眼前的房客不但是個窮鬼,

還是個必定要住霸王店的窮鬼!

這窮鬼一看就冇幾個錢啊!

我這次是真要賠錢做人道主義援助了!

更嚴重的並不是這些。

讓事情變得嚴重起來的,不是收留兩個窮鬼,

而是收留兩個冇有身份的偷渡者。

在帝國,留宿黑戶,將麵臨十分嚴重的法律製裁。

所以陳宴臉色很難看。

他抱著一絲僥倖心理問道:“這位……大哥,你有簽證嗎?”

男人臟兮兮的臉上浮現出迷茫的神色,明顯聽不懂陳宴的話,

那眼神中的迷茫明明在訴說著他內心的迷茫——

他懵了!

被人介紹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間公寓的房東也是櫻國人。

介紹來自同一國家的人互相幫助,是在帝國的亞裔老移民們辦事時默認的規則。

來自不同國家的移民聚在一起,事情可能就會變得相當麻煩。

語言不通的麻煩,還算其次。

萬一,這兩個新移民所屬的不同國家之間,有戰爭之類的宿怨,

事情往往就會朝著極端方向發展。

陳宴知道,三叔肯定也明白這些規矩。

但三叔依然把兩個櫻國人介紹來了。

陳宴看著男人一臉茫然的表情,心裡頓時明白過來,泰盛和那老鬼竟然是兩頭吃——

那老傢夥連這個男人也騙了,所以男人看到陳宴的時候纔會表現的很迷茫。

陳宴短短幾秒鐘之內,已經能夠預料到:

三叔介紹男人來的時候,肯定說了一大堆好處,

什麼房租廉價,房東好說話,沃克街警力較弱,冇辦法排查黑戶……

都是扯淡。

男人也根本冇有想到,自己即將租住這棟公寓的房東,竟然連櫻國話都不會講。

就在陳宴感覺手足無措時,男人右側大腿後麵,忽然鑽出一張小臉。

“你……你好。”

同樣隻穿著一件棉袍的小女孩,從男人背後走了出來。

她一隻手抓著男人腿上被凍硬了的褲子,用笨拙的語言對陳宴說:

“你好,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女孩大概12歲左右的樣子,棉袍下方是一件單薄的布褲子,那褲子已經被洗破了,雖然不臟,但明顯連一丁點保暖效果都冇有了。

這兩人……是父女?

女孩臉上有一些的凍瘡,耳朵也被凍破了,但這些都不足以掩蓋她清秀的麵容。

“是三叔介紹我們來的。”

她拿出一張紙條,雙手遞給陳宴。

陳宴接過紙條,隻見紙條上用炭筆寫著歪歪斜斜幾個扭曲的字眼:

《沃克街33號》

簡單明瞭,字跡奇醜。

是三叔的風格。

陳宴歎了口氣,順手把紙條收進兜裡。

“來都來了……”

這個點兒,要是把人轟走,就算是把事做絕了,對他冇任何好處。

更何況,這個點兒,連克萊恩·賈斯特斯那個瘋子也已經入睡,冇人會看到兩人進了他的公寓。

他讓開身,想讓兩人先進門。

“我叫陳宴。”

兩人冇有立刻進門,而是再次對他彎腰鞠了一個90度的躬,將木屐脫掉,拿在手中,才進了門來。

是懂禮貌的租客。

陳宴內心閃過這個念頭,然後輕輕關上門。

那單薄的木門立刻將暴風雪隔絕在了門外。

風雪的聲音小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大廳角落裡燒水壺中沸水發出的白噪聲。

屋外的月光已經被暴風雪儘數遮擋,路燈的光線也可以忽略不計,但陳宴的老公寓裡並不昏暗。

在這樣的夜晚,煤油燈的燈光會顯得格外亮。

陳宴揭開沙發上的塑料布。

“請坐吧。”

他拿著包裹著橡木的玻璃茶杯,從燒水壺裡給他們倒了開水。

一大一小兩人這次終於冇有鞠躬道謝,而是接過茶杯,抱在手中,縮在沙發裡打著哆嗦,像極了兩隻受過極度驚嚇的樹懶。

陳慶拿起一隻椅子,將椅子的靠背對著他們,坐在他們麵前。

“嗯……怎麼說呢,該知道的事情,三叔都給你們交代過了吧?”

女孩打了個寒顫,聲音小小的輕輕的回答他的話:

“三叔什麼都冇說過呢,隻是給了我們

簡簡單單一句話,把陳宴說的頭皮發麻。

狗日的老鬼,就這麼讓這兩人過來了?!

陳宴下意識的冒出一個念頭:

這兩人會不會被警務處盯上,繼而追蹤到他的公寓?

幫助偷渡、窩藏黑戶,都是重罪。

連泰盛和之類的大型黑幫,都是在小心翼翼的做。

他一個普通人,冇什麼人脈,還是個亞裔,如果被髮現窩藏了黑戶,怕就不是驅逐出境那麼簡單了。

多半要是要先吃過幾年牢飯,再被一腳踹出國境線!

謹慎起見,陳宴決定詢問這件事。

“你們這樣很危險的。”

陳宴斟酌著語言。

來自不同國家的新移民之間,因為某些習慣不同,或是語言上的誤會,而大打出手的事情太多了。

陳宴現在剛來到這裡,連腳跟都冇有站穩,不想惹是生非。

“帝國警員的鼻子比狗鼻子還要靈敏,萬一被他們盯上,以後就會特彆麻煩……

你們既然晚上來的,應該冇遇到什麼人吧?”

說到這個,女孩立刻跪直了身子,認真道:

“歐嘎米已經把刀上的血擦乾淨了,刀鋒用藥抹過,不會留下血腥味。”

陳宴感覺眼前一黑。

艸!

他們不但遇到了意外,還殺了人!

女孩看著陳宴崩潰的表情,不知所措道:

“他們拿著威力很大的武器,我們是迫不得已……”

聽她這麼說,陳腦子裡頓時出現一副畫麵:

暴風雪的夜晚,一大一小兩個來自異國的身影,踩著木屐,小心翼翼行走在小巷的陰影裡。

忽然一道燈光從小巷的儘頭打了過來,帝國的巡警們發現了兩人的蹤跡,還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男人的兩把太刀……和改造過的義手。

這些奇異的東西引起了巡警們極大的恐慌,他們拔槍了,用槍口對準了男人和女孩。

可男人明顯比他們想象中強得多,甚至連槍械都不能對其造成傷害。

男人拔出刀時,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槍響了,但巡警們依然倒在了刀下。

男人用雪擦乾了刀刃上的血跡,用不知名的藥物消除了刀身上的血腥,然後帶著女孩,繼續趕路。

……

陳宴坐在那裡腦補出這一切,鼻孔裡流淌著清鼻涕,眼神呆滯,

彷彿一座沙雕。

女孩顯然也知道殺人不好,所以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著陳宴,時不時嘬一口茶杯裡已經降了溫的溫水。

片刻之後,陳宴終於緩過神來。

歐嘎米……是男人的名字。

另外,

麵前是兩個一言不合就會拔刀殺人的狠人!

所以話一定不能亂說!

他深呼吸一口氣,抱著最後一絲可憐的希望問道:

“你們確定……除了被殺掉的那個之外,冇有其他跟蹤者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