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弗蘭齊斯科·位元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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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既然刻意深耕過帝國語,還是帶了那麼一丁點輕微的口音,說明他的學習能力並不怎麼樣,語言能力也是夠嗆。

從他帝國語中獨特的口音來看,他應該是亞裔中的天神州人,因為天神州人的帝國語口音和其他族裔全都不一樣。

事實上,每個族裔的帝國語口音都有細微差彆,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曾經對此進行過深入研究,這導致他現在僅僅從帝國語口音,就能聽出一個人原本的族裔所在,進而推斷出這人的家鄉所在。

基於自己瞭解到的一切,電話另一邊的傑克·巴爾多先生,已經被他打上了“天神州人”、“土豪”、“知識分子”、“有覺醒思想”、“實際意圖尚不明朗”這幾個標簽。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聯想到這一切,臉上的笑容逐漸濃鬱。

明確了這一切之後,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依然用那副明顯表現出“知書達理”的溫和語氣迴應道:

“冇問題的,在T-3區的咖啡館見麵如何?”

陳宴冇有猶豫的迴應道:

“冇問題,我到了之後再跟你聯絡。”

在互相道彆之後,陳宴掛斷了電話。

整個過程順利的出奇,以至於陳宴掛掉電話之後,立馬忘記了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這拗口到難以形成瞬時記憶的名字。

陳宴愣了幾秒鐘。

忘了他叫什麼了……

好像叫什麼科……科斯……就叫他小科好了!

十五分鐘後,陳宴帶著始終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奧斯曼狄斯,和好奇的東張西望,對一切充滿了好奇心的斯沃姆一同沿著標識牌進入T區。

機械蜂巢就這麼點好處,無論你身處哪一個區域,距離自己的目標有多遠,都能在短時間內方便快捷的到達自己的目的地。

而T區的場景和底下幾個區域的場景完全不同,這裡的蜂巢不像C區和步行街格子間一樣密集,不像B區那樣門口擺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設備,更不像A區那樣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匆匆趕路和歸家的人。

T區更像是純粹的辦公區域,上下高度很大,視野之內的蜂房看起來就像是高聳的寫字樓——不需要電梯,能通過蜂房獨特結構快速到達任意一層的寫字樓。

陳宴心想,按理說,T區作為機械蜂巢的第20個區域,在機械蜂巢內的位置已經相當靠上,這裡的產業也比下麵的那些區域要“高階”很多,至少已經出現了互聯網行業——

陳宴明確看到了一些寫字樓蜂房裡坐在計算機前麵的白領,那場景和他曾經見過的互聯網公司何其相似。

那麼,他大概能夠確定,機械蜂巢內部產業分部的物理結構,是從下到上分部的,從最下層的A區到最上層的Z區,越往上的產業,其科技含量就越高,工作也越“體麵”。

三人一路走著冇停,很快來到T-3區。

他很快找到了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所說的咖啡館,並非因為他眼神犀利,而實在是因為整個T-3區就這一家咖啡館,低矮的蜂房在作為辦公區域高聳寫字樓蜂房的T-3區格格不入。

他推開咖啡館雕琢著雪花和咖啡豆的玻璃推拉門,隻見整個咖啡館裡幾乎冇人——現在是上午九點,正是辦公時間,正常工作的人不會在這個時間造訪咖啡館。

所以,咖啡館裡唯一的客人,那坐在擺著巨大全息彩色咖啡豆櫥窗側麵沙發上的年輕人,應該就是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了。

陳宴來到他身邊,年輕人便起身伸出手來,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你好,巴爾多先生。”

嗬,這人和羅德迪學長描述的那個土豪的形象可完全不一樣呢。

雖然這笑容的確有親和力,但陳宴總感覺怪怪的,他握住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的手,同時調動通感,迴應道:

“你好,久等……”

他還未說完,忽然感覺手上傳來因冬季太過乾燥而產生了靜電一般的感覺。

他和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同時觸電一般收回手。

兩人同時意識到一件事:

對方是通感者!

對方是通感者,所以通感失敗了,兩人都選擇冇有進一步進行超凡力量的對抗,說明兩人都對對方保持著尊重——兩人同時意識到了這些事。

兩人同時感覺意外極了,但又知道這樣的意外彷彿並不難發生——人類超凡者中大多數覺醒的靈感器官都是顱內之眼,而顱內之眼賦予超凡者的超凡能力幾乎全都是通感。

這樣的進化似乎有跡可循。

無言中,後來的三人在圍住中間小咖啡桌的沙發坐下,斯沃姆好奇的打量著桌上的咖啡,奧斯曼狄斯則一副完全心不在焉的樣子,神思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去。

“在此之前,我對你的瞭解並不多。”

陳宴注視著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的雙眼,企圖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些什麼:

“羅德迪老師現在受我的委托,負責夜校的工作,我想他已經把夜校的事情告訴你了。”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保持著溫和的麵色,用平穩的聲音迴應道:

“羅德迪學長把事情大概告訴了我,我提出了一些疑問,他要我最好和你當麵聊。”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注視著陳宴,眼神坦蕩:

“他是能力很強,也很有思想的人,所以當他把在夜校任職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我很驚訝,因為在我看來,以他的能力,無論如何不會甘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而已。”

陳宴本來想說,尼德·羅德迪會來為我工作,最初的目的完全是因為他馬上就要窮的睡大街了,迫切需要一份收入來養活自己而已。

而這種窘迫又羞恥的事情,尼德·羅德迪恐怕無論如何是不會告訴自己的學弟的。

陳宴想了想,感覺這樣的答案對於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來說,可能會太過殘酷以至於無法接受。

所以他換了一種說法:

“對社會抱有善意者,通常會通過自身的努力去改造社會,羅德迪老師從前寫文章反對聖光教會是因為如此,如今為夜校講課也是如此。”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用沉默接受了這種說法,並同時意識到,這位傑克·巴爾多先生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其本身也已經接近於異端。

那麼,基於這樣相似的身份特征,他們的關係更近了。

他的眼神變得滄桑,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把身子往身後的沙發裡塞了塞:

“其實,我們上學的環境,和社會裡的環境,相差蠻大的。”

怎麼突然說這個。

陳宴雖然不理解,但依然洗耳恭聽。

“我上學的時候,由於家庭的供養而冇有生存上的憂慮,我們所接觸到的資訊大都是整個世界誕生的偉業,從工業化到亞楠市拔地而起,從互聯網到物聯網連通整個世界,那時候我覺得整個世界是充滿希望的,我對外麵的社會充滿了期待。”

他話鋒一轉。

“後來我畢業了。”

“臨近畢業的時候,係裡做著島鏈上的宣傳,有很多大企業都來學校裡搶人,連傳說中的威廉·亞當斯集團都來了一位分公司代理人,哦豁,那可是我見過的最盛大的場麵了。”

“為了找到符合我本專業的工作,也算是機緣巧合之下,我和幾個同學來到了戴斯島,我得償所願的從事了我本專業的律師工作,但一切遠和我想象中不一樣。”

“我日常接觸到的,並冇有什麼冤案、凶殺案,或是其他惡性的大案——那樣的案子輪不到我們這樣的新手來做。

我們律所接觸到的案子,大都是普通人之間起的糾紛,那些甚至不能算是案件,大部分隻需要適當的調停,就能夠解決。

無法解決的案件占少數,且大多數都是因為金錢而引發的鬥毆,也或是因為情人移情彆戀,或是夫妻出軌——後者大都會發酵成為凶殺案,這樣的案件是最好解決的,因為最容易定義受害人,走公訴流程,戴斯島法庭也最好做出判決。

在這個時候,我們就要作為辯護人而進入戴斯島法庭,按部就班的完成整個流程。

完成案件之後,作為律師的我們要上報自己律所的名字,後續戴斯島物流中心就會直接給律所撥款,這部分款項會拿出一小部分作為我們付出勞動的傭金。

一個月賺的傭金,大概是繳完稅之後,正好能夠付得起房租、吃得起自己做的飯、交得起水電費、餓不死的程度。

這樣的日子,日複一日。”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用很正常的語氣說道:

“我曾經以為自己會有一番大作為。”

陳宴無法從他的語氣中聽出絲毫的“慚愧”和“羞恥”。

他相信自己會有大作為,就像是喝下去一口涼白開一樣簡單。

“被社會毒打之後,我才知道,人都是平凡的,有能力也是相對而言——這社會上有能力的人太多了,不差我一個。”

他在訴說這番話的時候,始終注視著陳宴的眼睛。

“然後我開始反思,開始內耗,我開始思考,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能對世界產生的最大影響是什麼?我能達到的更大的成就是什麼?”

“直到羅德迪學長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可以發揮更大的價值。”

他接下來的幾句話,引起了陳宴的好奇。

“人不僅僅是通過勞動去改造世界的,還是通過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去改造世界的。

一個人先受到了教育,腦袋裡有了正確的普世價值觀,才能培養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並在有了主觀能動性之後參與到社會的發展中去,對這個世界做出正向的改造。

我認為我的能力足以對世界做出正向的改造,而不是爛在律所裡日複一日的做著無用功。

我認為我能夠影響更多人,讓更多人……讓那些上不起學的人,讓那些文盲,擁有知識,擁有正確的價值觀,這樣一來。

就相當於我的主觀能動性輻射開了,而被我輻射到的人,會比我個人對社會的貢獻多出十倍、百倍。

這便是我的價值。”

他似乎對論壇裡的那些知識有所涉獵……就是不知道學到了什麼程度。

陳宴明白,這一席話不但是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向他遞交的《簡曆》,還是這場“雙向選擇招聘會”中的一環——這是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對他的考驗。

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看著他的麵孔,忽然轉移了話題:

“巴爾多先生,你長的很像一個叫陳宴的人。”

陳宴表現得還算正常:

“那可真是太巧了。”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冇看出他的破綻,便用一種“遺憾”的語氣說道:

“他在網絡上留下了很珍貴的東西,我直到現在都冇有看到一小半……”

他看著陳宴:

“那些知識裡麵就有巴爾多先生交給羅德迪學長的《理想國》,所以,想必巴爾多先生也是認可那位名為陳宴的亞裔學者的理論的。”

陳宴點了點頭,誠懇道:

“當然。”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用確定的語氣說道:

“如果夜校要教學生相關的內容,我認為我能夠勝任。”

陳宴肯定道:

“我相信,因為從剛剛來看,你的講演已經相當精彩。”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轉而說道:

“但對於巴爾多先生的一些觀念,我恐怕不能接受——每個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力,也都有被拯救的機會,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

陳宴明白,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能說出這句話,一定是因為尼德·羅德迪把陳宴當初說的那句“二三十歲以上的人冇救了”告訴了他。

陳宴對這個問題的思路已經很清晰了,所以,他準備讓事實證明一切:

“我們不如約定好,在你任職夜校的一個月之後,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陳宴強調道:

“在把你理解的那些理論應用到實踐之後,想必你能夠對這個社會有更清晰的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