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致死博弈之章】六十八: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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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失聲並冇有太過痛苦,但不能說話依舊讓陳宴很不舒服,即便強行適應,驟然間被改變的生活習慣也會讓他產生諸多不適。

現在他恢複了發聲的自由,即便身體並冇有發生很大改變,整個人也舒服極了,連喉部那刺骨的冰涼都變得舒爽起來,說是神清氣爽也不為過。

“藥效發揮還有一段時間,需要持續按摩,加快藥物的吸收。”

苗染的聲音裡出現了一絲顫抖,但這絲顫抖很快消失無蹤。

她輕輕按揉著陳宴的喉部,尷尬在悄無聲息中瀰漫開了。

作為醫生,通常在治療或手術時會不可避免的接觸到患者的各個器官,這個時候的醫生是冇有性彆的,受到過專業教育和培訓的他們並不會因此感覺到尷尬。

但患者不同,患者是有血有肉的人,在被接觸到器官時難免會出現情緒。

為了緩解患者的尷尬和因治療而起的痛苦,醫生通常會找一些話題,引開患者的注意力。

陳宴雖然隻是個獸醫,但作為半個同行,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在苗染陷入莫名其妙的尷尬中時,他先一步扯開了話題:

“苗代呼……捏怎來阿男的?”

他雖然口齒不清,但那熟悉的鄉音依然讓苗染在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啊,是跟著親戚來的。”

兩人接下來並冇有使用帝國語,母語進行交流的便利是無可代替的。

苗染立刻知曉了他的意圖,眼神中有一絲更加濃鬱的尷尬一閃而過,而後一邊輕輕按揉著陳宴的喉嚨,一邊緩緩說道:

“家鄉那邊一直打仗,常年兵荒馬亂,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先是外麵的村鎮活不下去了,然後是城裡……我們幾乎是傾家蕩產買了船票,漂洋過海來到這裡……好歹這裡不打仗。”

對普通人而言,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陳宴大著舌頭說道:

“天神州中部怎麼樣了?那裡有我的家鄉。”

苗染思索著回答道:

“我們出來的時候,天神州中部正是幾支軍隊的大混戰階段,聽說形勢特彆不好。”

即便對這個世界的牽掛不多,陳宴在聽到這個訊息時心中依然感覺到一股悲愴。

不知道自己那便宜老爹和便宜老媽現在怎麼樣了,他們是地主,家裡有長工,想來和長工一起躲進白虎原旁邊的深山裡,處境一定會比在外麵好一些吧……

苗染看著陳宴明顯失落的神色,大概就知道陳宴在想什麼了。

她一邊按揉陳宴的喉嚨,一邊緩慢的繼續說道:

“我們在南方,到處都是山和寨子的地方,即便山路崎嶇,軍隊還是打過來了,一部分人蔘了軍,另一部分人進山當了麻匪,大家都很害怕,怕麻匪搶劫寨子,怕戰火蔓延到我們這裡……我們寨子旁邊的寨子就被洗劫了……慘不忍睹……”…

陳宴開始理解苗染剛剛說到“傾家蕩產買船票”時是什麼情緒了。

“我們寨子裡的幾個姓氏世代行醫,所以也攢下一些家底,不然連火車票都買不到呢……那時候大家都在絞儘腦汁從各種渠道去搞火車票,但是能搞到的人還是少數。”

“但是啊,除了我們寨子之外,其他大多數寨子是買不起火車票的,也冇有渠道,所以他們都留了下來。”

苗染說到這裡的時候,話語雖然很輕柔,語氣也平平淡淡,但陳宴依然能感受到她情緒中的哀傷。

於是陳宴含糊不清的說道:

“你認識一個叫苗應初的人嗎?”

苗染點了點頭,說道:

“按輩分,她應該算是我的遠房表姑,我是來了之後才聽說她的,當年她和她那支族人起了很大的衝突,我隻是聽說過,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來到帝國之後再次聽到她的訊息,才大概瞭解當年發生的事。”

按理說,蒼耳能在那樣保守的生存環境下做出那樣重大的覺醒,放在那個時代那個地方,也真能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苗染說話間,陳宴感覺自己的喉嚨越來越舒服了。

“我們家人什麼都不會,就隻會給人看病,但是家鄉的醫療體係和帝國的醫療體係完全不同,所以在來的路上,我讀了一年的【渡輪學校】。”

陳宴顧名思義,從【渡輪學校】這四個字中聽出了許多內容,但仍然感覺不可思議。

苗染看著他的表情,莞爾一笑,說道:

“我當初在船上的時候,也感覺很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樣的學校呢?後來聽人說,是因為從帝國海關入境的新移民太多,不懂帝國語的人太多,這些人會成為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所以為了穩定,帝國在獨輪上派駐了語言教師和少部分民生學科的雙語講師,對新移民做培訓。”

“渡輪要一年才能從天神州到達帝國,而【渡輪學校】的培訓時間正好也是一年,這學校類似於帝國駐天神州大學的預科班,但又有不同,不但教語言,還教專業課程。”

陳宴說道:

“那你當初在船上的生活……一定很充實。”

苗染點了點頭,眼神中露出追憶的神色:

“是的,那真是一段忙碌的日子……一年過後,快要到達帝國時,如果學分績點足夠,就會給學員頒發帝國承認的畢業證,其學力和帝國境內的技校差不多?雖然說是技校,但帝國語語境中的技校,和我們認知的那種技校不太一樣,在技校畢業時,就相當於有了相關專業的從業資格。”

陳宴唏噓道:

“我當初來的時候怎麼冇遇到這種學校……”

人與人的人生境遇各不相同,陳宴對此並未感覺到什麼不公。

他感受著喉部持續傳來的清涼感,問道:

“話說回來,你知道烏鴉子這個人嗎?還有那個【藥店】,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剛剛並冇有從苗染或是右手的記憶中得知這些知識,想來這些知識是作為秘密藏在他們心裡的,如果利用通感,需要費勁深挖才能知曉,所以陳宴選擇直接詢問。

“烏鴉子的來曆很奇怪,冇人知道他的來曆,我剛剛進入亞楠市的時候就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了,聽說他待在下城區,用很廉價的藥材給人們看病,但我們不知道他的藥材是從哪裡來的。”

苗染在此停頓了一下,而後緩緩說道:

“這是很奇怪的,因為藥材生意幾乎隻有我們苗家人在做,亞楠市唯一的藥田也隻有我們在種。”

“烏鴉子能給人看病,還能給人開藥,說明他至少是有藥材來源的,但下城區那地方……你知道的,下城區那種擁擠的居住區域,根本不可能種出來藥性足夠的藥材。”

她的話中包含了一點點的中藥知識,陳宴隻大概瞭解一點:不同的土壤種出來的藥材,其藥力是不同的,用途也是不同的,所以,下城區那種幾乎冇有肥沃土壤的地方,即便能夠種植藥材,那種出來的藥材的藥性也是不夠的。

“所以……就很奇怪,烏鴉子應該是有自己的藥田,但冇人知道種在哪。”

苗染看著陳宴已經不再焦黑一片的喉嚨,一邊繼續按摩著,一邊說道:

“而且,烏鴉子這個人很怪,不和我們交流就算了,竟然去跟邪教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