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沃克街189號

-

在蒸汽機的時代到來之前,佛郎機國憑藉著龐大的艦隊、祖傳的航海技術,和百年一出的天才航海士,成為了那個時代的海上霸主之一。

但他們並冇有抓住蒸汽時代的機會,因此在大航海時代落後於帝國,被帝國的钜艦和大炮轟開了國門。

國王被俘,貴族投降,民眾陷於侵略者無窮無儘的侵犯之中。

一些幸運兒僥倖逃離了戰亂,離開了佛郎機國的故土,來到帝國,成為了不被法律承認的黑戶。

經過幾代人的努力,這些弗朗機人在帝國紮了根。

幾世經年,他們開枝散葉。

時至今日,當年那些弗朗機人的後代,一部分通過努力,擁有了正式的身份,成為了被帝國承認的國民。

另一部分則甘於沉淪,和地痞流氓一起廝混在亞楠市的下城區,染上了不可治癒的疾病,對某些化合物高度成癮,渾渾噩噩虛無度日。

火藥桶幫的成員,大都是第二種弗朗機人。

想到要和這樣的傢夥打交道,陳宴還是有些壓力的。

火藥桶幫的弗朗機人,做的都是些上不了檯麵的生意,他們主營槍械的售賣,並在前些年開展了“不記名保險櫃”的業務。

這項業務的目標客戶群體是“手裡有些隱秘的東西需要保護,但由於某些特殊原因,無法攜帶在身上,也冇有自己的秘密藏匿處”的人。

大都是些無法分子。

所以當初薇薇安的父親說出“火藥桶幫的不記名保險櫃”時,陳宴就很驚訝。

薇薇安的父親,一個生活在高街,有自己生意的體麪人,怎麼會來火藥桶幫這種地方存東西呢?

他存的是什麼?

當陳宴來到沃克街189號門口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蕭條的街道上一片昏暗,馬尿的味道混合著莫名其妙的臊臭氣飄蕩在街道兩邊。

廢報紙和不知是什麼的垃圾時不時飛過街道,如果仔細看,隱約能看到街邊暗巷中有人影晃動。

但陳宴冇有仔細看的心情。

倒不是因為害怕,因為亞裔有泰盛和的庇護,不需要太過畏懼火藥桶幫的勢力——

火藥桶幫和泰盛和之間並非敵對,而是類似於夥伴關係,兩者之間有很多生意上的往來,利益交織在一起——這意味著火藥桶幫不會對亞裔下手。

更何況,火藥桶幫的不記名保險櫃生意,已經經營了將近十年,並冇有聽說過出現任何問題——這說明這群弗朗機人的信用相當不錯。

他伸出手,敲了敲沃克街189號的木門。

那是一座看起來頗為古樸的門,門上雕花表麵的褐色油漆已經褪色,藉著昏暗的暮色,便能隱約看到漆麵以下腐朽不堪的木質門麵。

等了片刻,無人應答。

他再次抬起手來。

還未敲門,那門上的方形保險口便打開了。

一雙黑洞洞的鋼管出現在保險口內。

“是誰。”

帶著弗朗機口音的帝國話聽起來很奇怪,像是舌頭打了結。

陳宴意識到那雙鋼管是某種槍械,他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低聲回答:“我要使用保險櫃。”

門內的聲音毫無波瀾:“編號。”

陳宴回憶著開口道:“5371。”

門內的聲音似乎輕了點:“密碼。”

陳宴回答道:“710309。”

“嘭……”

保險口被合上了,緊接著傳來的是“嘩嘩嘩”翻閱紙張的聲音。

片刻之後,沉悶的生鐵撞擊腐朽木頭的聲音,從保險口內發出。

然後,門內響起了一個接一個的開鎖聲。

“哢嚓,哢嚓……”

接連不斷的開鎖聲足足響了三分多鐘。

“吱呀……”

木門開了。

一個身穿白色棉背心,身材矮胖的弗朗機老頭出現在門後。

他身上的棉背心已經很久了,棉背心內裡的保暖衣也已經洗的褪色,但明顯打理的不錯,而且冇有補丁。

他亂糟糟的頭髮是黃白相間的顏色,嘴上冇有鬍子,手裡杵著一把雙管獵槍。

“走。”

他向後退了兩步,雖然放下了槍口,但依然麵朝著陳宴。

陳宴向前走了兩步,藉機瞥了一眼火藥桶幫這座產業的內部:

火藥桶幫這棟私人公寓內部的空間,和陳宴的沃克街33號差不多大,但依然很擁擠,因為大多數空間被各種各樣的私人物品堆滿了。

即便是最寬敞的中央走廊裡,空間也顯得狹**仄。

一瞥之間,老頭來到他身側。

“停。”

陳宴站住腳,隻見老頭拿出一塊黑布,準備矇住他的眼。

老頭的手法很粗暴,黑布結結實實遮蓋住了他的視野。

眼前一片漆黑,這黑布明顯是遮光的特製布料,而不是普通的亞麻布。

“轉圈,十圈,不許停。”

陳宴依言照做,轉的暈暈乎乎。

十圈過後,老頭拉住他的胳膊。

“走。”

陳宴向“前方”走去。

當人失去視覺的時候,聽覺就變得十分靈敏。

陳宴聽到右前方傳來了竊竊私語聲,那聲音並非帝國語,聽起來有很多佛郎機語言的饒舌音。

左前方更遠的地方,則是正常的交談聲,那交談聲並冇有被故意放低,但陳宴依舊聽不清楚。

與交談聲一道傳來的,則是撲克牌被摔在桌麵上的聲音——左前方房間裡的人,似乎是在打牌?

腦袋上方則傳來輕微的、沉悶的“砰砰”聲,像是木頭撞擊石灰牆壁發出的聲音。

夾雜在這“砰砰”聲之內的,則是極其輕微的、被壓抑住的喘息聲,那聲音來自不同的人,且能夠聽出聲音的主人進行了明顯的自我剋製。

陳宴意識到,沃克街189號的這棟房子,一定有很多人。

很多火藥桶幫的人。

在數了12個數之後,弗朗機老頭示意停下,左轉。

“小心樓梯。”

樓梯?

是向上,還是向下?

陳宴伸出腳試探,然後一腳踏空。

是向下的樓梯。

不記名保險櫃在地下室嗎……

他慢慢向下走,耳邊聽著鞋子碰撞木質樓梯發出的沉悶響聲,鼻尖嗅到了陳年木頭的氣息,和沉重空氣裡的那股陰冷的發黴味道。

他在心裡默數著走了33階。

“到了。”

終於來到了火藥桶幫不記名保險櫃的所在地。

“繼續走。”

陳宴越往前走,就越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