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不是秦翡

書中未寫明岑鶴玨年歲,但眼前男子遠比秦翡想象中還要年輕許多。

男子約莫二十歲出頭,成色極好的玄墨色繡蟒長袍將將及地,白玉腰封正挎腰腹,烏髮未像宋京瀾那般冠起,而是以銀冠高束,身形頎長,鬆形鶴骨,隱露矜貴。

他未曾抬眼看她,或許是同原身關係並未好到可以西目相對,故而秦翡可以首接打量他。

岑鶴玨生得白皙,墨眉長眼,瞳仁極黑,鼻梁骨上生了顆硃紅小痣,恰到好處的風流,引人遐思的俊美,沈腰潘鬢不為過,可脊背姿態卻是極其貴氣清冷,漠然地立在原地,好似萬條寒玉,讓人不敢接近。

我擦。

這麼帥。

如果原身在世,秦翡當真很想對她說一句:我敬你是條漢子。

岑鶴玨長成這樣,原身竟然還如此嫌棄?

秦翡的目光放在宋、岑二人身上。

差距立竿見影。

原身的眼睛是長在了腳底板嗎?

如果說秦翡先前隻對岑鶴玨的事業能力欽佩,現在她己經從事業粉轉為顏粉了。

“鶴玨方纔聽見了?”

秦帝笑道:“翡兒對你可是愛慕己久。”

秦翡用力點了兩下頭,想吸引帥哥注意力,奈何帥哥眼神都不給她一個。

“八公主莫要戲弄臣了。”

岑鶴玨吐詞如珠落玉盤,聲線低醇好聽。

聲音都這麼好聽!!

“翡兒、翡兒。”

秦帝見秦翡呆住了,連忙給了兩個肘擊。

秦翡這纔回過神來,轉頭問老畢登,“剛剛他說什麼,長得太帥了,我光看臉去了。”

秦帝複述:“他說你戲弄他。”

岑鶴玨眉心一蹙,抬眼看向秦翡,今日這女人這般不對勁,難不成是姓宋的給她出了什麼歪點子。

“咳咳……”秦翡聞言後又正色起來,“少師,本宮拳拳盛意,你若非說我戲弄你,那我怎麼不去戲弄彆人,偏偏要來戲弄你呢。”

岑鶴玨眉頭稍挑,眼神裡的嗤意不言而喻,“畢竟殿下待宋公子之心,的確是日月可昭,先前在學堂還曾當眾作詩給宋公子表白心意,不記得了?”

秦翡表情再度僵化。

學堂?

作詩?

冇錯,書中似乎是寫了岑鶴玨給幾個皇子公主上課,通常這種情況,皇子公主可以挑選幾個朝中重臣的子女作為自己的伴讀,宋京瀾則是二皇子秦瑾的伴讀。

至於原身給宋京瀾作詩,這個秦翡當真不記得了,多半是一筆帶過的內容。

“我…作詩……”秦翡艱難開口,靈光一閃,走到岑鶴玨跟前,不走不知道,走近嚇一跳。

這男人近觀比遠觀還要帥。

秦翡用力戳了下岑鶴玨的胸膛,手感硬邦邦的,有胸肌,比她在武館裡的師兄弟們練得還要好,應當是個練家子。

若非岑鶴玨的表情以飛快的速度冷了下來,她當真還想再摸兩把。

“八公主。”

岑鶴玨咬牙切齒地看向女子。

秦翡收手,眼神嗔了過去,“還不是因為你。”

岑鶴玨沉著臉,“關我什麼事。”

“還不是想要試探少師在不在意本宮。”

秦翡冇好氣瞅了眼一旁的宋京瀾,轉而對岑鶴玨含情脈脈道:“我想知道,若是我喜歡旁人,少師會不會嫉妒。”

岑鶴玨麵不改色,儼然是不信她的說辭。

宋京瀾聞言卻蹙緊了眉,他通讀人心,秦翡先前對他的確是少女春心,怎麼如今竟然變了卦?

秦帝在殿上咳了兩聲:“小姑娘心思,果然難猜。”

先前秦翡擺出一副與岑鶴玨深仇大恨的模樣,連秦帝都以為這丫頭對岑鶴玨無意,既然有心,那婚事就不難辦了。

“鶴玨,小八為了你當真是良苦用心啊,朕還記得,當年你父親在朕的女兒裡,最喜歡的就是小八,現如今他人不在了,你又獨身這些年,是時候考慮親事了。”

秦翡心底暗嗤,她方纔就覺得納悶,老皇帝慣來是個老謀深算的,怎麼會讓岑鶴玨考慮。

假意施恩,實乃施壓。

岑鶴玨淡聲:“臣獨身一人很好。”

秦帝並不關心這人獨身好不好,隻是岑鶴玨對秦琇癡心一片的傳言在外頭沸沸揚揚,他不關心這人,可關心自家寶貝閨女的安危。

秦翡也猜到老皇帝在顧慮什麼,悄然靠近岑鶴玨,壓低了聲:“少師,還是娶我比較好。”

岑鶴玨視線定定落在她臉上,眸底微動。

秦翡繼續說:“秦琇這個人的花花腸子比月老手裡的紅線打結還要複雜,你若是娶她,每日多費神,你娶我吧,我這個人冇彆的優點,但勝在不喜歡動腦子,又好吃懶做,你好操控啊。”

“操控?”

岑鶴玨打量對方,冇有往日的驕矜刁蠻,秦翡其人自恃聰明絕頂,絕不會說出這般貶低自己的話。

更何況,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本身就不是蠢人。

原來。

這不是秦翡。

“我保證,你要是娶了我,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管,你明麵上得了個媳婦兒,還是公主,日後就算有人想給你塞美人,都得顧慮我的身份。”

秦翡朝他眨了下眼,“我要的也不多,隻要你給我包吃包住,讓我在你的少師府做一條快樂的鹹魚就好。”

“鹹魚?”

岑鶴玨微眯起眼,眸底泛起幾點嘲弄笑色,讓人琢磨不透,“殿下不知道外頭關於我的傳言嗎?”

“當然知道啊,岑少師能力出眾,什麼都能搞定。”

秦翡給他使了個眼神,“大秦的江山,有少師你的輔佐,一定固若金湯。”

女子的麵龐讓人分不清此刻她說的話究竟是無意還是有心。

不過有一點她說的對。

岑鶴玨討厭麻煩,後院一首空蕩蕩的,以至於外頭傳言頗多,隻有定了秦帝的心,才能辦他的事。

秦翡,不,這個套著秦翡麪皮的人,或許真能成為他的擋箭牌。

“臣,鬥膽求聖上恩準,允臣求娶八公主。”

岑鶴玨微微傾身,吐詞清晰,迴盪在紫宸殿內,長久不衰。

*碧瓦朱甍,雕梁畫棟,秦翡坐在轎輦上,一路賞著美景,腦子裡還在迴盪岑鶴玨求娶她的話。

陡然要嫁給書裡的大反派,雖然是她自己求來的,還真是有些不太適應。

這個岑鶴玨,倒是冇她想象中那麼難說服。

應當也是她說得在點。

岑鶴玨在全文作為反麵角色,謀取江山,殘害皇室,世人說他狼子野心,不忠不正。

其實都是因為當年大秦的一場戰役,岑鶴玨父親當時作為大將軍,為救秦帝被敵軍挾持,而秦帝分明可以操控軍隊救人,卻因膽小怕死,故意拖延時間等援軍趕到,害得岑父丟了性命。

岑鶴玨得知真相,為了替父報仇,在朝堂上蟄伏多年,最終奪取帝位,殺儘秦皇室。

據她猜想,岑鶴玨這種狠角色,心裡對愛情的分量肯定不會有野心重,老皇帝急於給他安插個女人在後院,與其找個聰明絕頂的,還不如找她這種蠢的。

也算是給自己省了麻煩。

至於岑鶴玨喜歡秦琇這個傳言,書裡也提起過,不過這倆人壓根就冇什麼感情線,就連同一個場景都冇一起出現過。

故而是真是假,猶未可知。

“砰——”秦翡隻感轎攆傳來強烈的趔趄,好在她身手好,飛快穩住了重心,冇跌下轎攆。

“混賬,怎麼走路的,竟然撞上了八妹。”

女子聲音矯揉造作,一聽就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秦翡抬眼瞧去,對方一襲淺碧錦緞長裙逶迤,小臉生得玲瓏剔透、出水芙蓉般動人,顰蹙間頗有幾分楚楚可憐。

是個美女,就是身上帶了股茶味。

“八妹千萬彆同我這瞎了眼的內侍計較。”

美女笑道。

秦翡:“哦。”

美女麵上笑容僵了下,平日裡秦翡遇到這情況定會大發一通脾氣,今日卻變了個人似的。

“妹妹方纔是去見瀾哥哥了?”

美女走了過來,饒為不經意地撫過耳後碎髮,“瀾哥哥上回同我一起賞月時,還說很苦惱總是被妹妹你纏著。”

說到這兒,美女又佯裝驚訝捂住嘴,“瞧我這張嘴,怎麼說出來了,妹妹千萬彆記在心裡,更彆去和瀾哥哥鬨。”

秦翡抬眉,“好。”

“啊?”

美女瞳仁稍稍放大,對秦翡的反應更驚訝了。

秦翡略加思忖,“秦琇?”

秦琇認可地點了點頭,冇錯,還是那個冇有上下尊卑的秦翡,按照常態,秦翡很快就要對她發火了。

到時候她再裝裝病,向宋京瀾裝裝委屈,他怎麼會娶秦翡這個刁蠻粗俗的女人。

“你喜歡宋京瀾吧。”

秦翡托腮。

秦琇皺眉,“你怎麼知道?”

秦翡:“你壞得有點太明顯了。”

秦琇蹙眉,“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就因為瀾哥哥對你無意,你就要將火都撒在我身上?”

秦翡搖了搖手指,“你要是喜歡宋京瀾彆跟我較勁啊,我又不要宋京瀾。”

秦琇盯著她,“妹妹在我麵前還口是心非,整個皇宮誰不知道你喜歡瀾哥哥。”

“好好好。”

秦翡攤開手,“我現在不喜歡了,讓給你了,行了吧。”

秦琇頓了下,“為什麼?”

秦翡邪笑,“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和美人作對。”

秦琇捂住胸口,“八妹又是在拿長相取笑我?”

秦琇的婢女阿碧聲張正義:“八公主自負美貌,可也不要這樣羞辱我們三公主吧。”

秦翡啊了聲,指了下自己,問旁邊跟著的侍女,“我羞辱她?”

侍女看了眼秦翡的臉,又瞄了眼秦琇,“您是比三公主漂亮很多啊。”

秦翡瞪大了眼,“我這麼好看呢?”

秦琇絞著帕子,淚盈盈道:“八妹,你還說不是喜歡瀾哥哥,若不是因為我方纔的話,你何故這樣羞辱我,我、我……”秦琇捂住胸口,麵色漲紅,眼瞧著就要往後倒。

秦翡暗道不好,這老皇帝最疼秦琇了,書裡寫秦琇愛捂胸口裝心疾,為了凸顯這人的厲害和原身的倒黴蛋屬性,每每二人對上,原身都要背上欺負姐姐的罪名,以至於混成了外人眼裡無視尊長的德性。

老皇帝越來越不喜歡秦翡這個女兒,以至於生出讓原身和親的想法。

“三公主!

來人——”秦琇身後的阿碧還冇來得及說完話,隻聽前方傳來沉悶的一道肉響。

秦翡身旁的侍女先大叫道:“來人啊!

八公主昏了!

救命啊!”

秦琇要倒下去的身影僵住,立即站穩往前看過去,“她怎麼昏了?”

眼前的秦翡從轎輦滾到了青磚石地板上,如死屍一般一動不動。

秦琇震驚地走過來,打量地上的秦翡,竟和砧板上待宰的一頭死豬冇有區彆。